“那正好。”
谢瑜慢悠悠倒了几杯茶,先是推给芸娘,再依次推给谢如意,谢阿宝,最后放到了自己面前。
“这两天你们就将谢国公之女流落平州,孤苦无依的消息散出去,那个李夫人焦心她儿子,这种送上门来的贵女消息她肯定不会放过。”
芸娘捧着手心里的热茶略微意外谢瑜的决定,在她印象里,主公大人无论是阴谋阳谋都从未以身犯险,如今这番举动倒是让她看不清了。
茶雾袅袅升起,将谢瑜的神色遮掩得愈发神鬼莫测。她一身黑衣,静静端坐在桌边,几个人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压迫感。
其实谢瑜本人很少动用主公令的力量,原先行走江湖时大多数诡计都可以用智谋破除,但是如今她也算是半个官家人,总不能老拉着兄弟们为自己一个人的利益办辛苦事。
人情往来皆是债,虽说主公令一出,江湖无人敢不从,但是掌权者也要爱惜这种权力,人心向背决定着事情成败,谢瑜也不想做那些连累他人的事情,大多数困难自己咬咬牙就扛过去了。
她心里有了主意,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随着雨量变少,平州流动人口倏地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消息在这几天里如同预期一样散发了出去,这两日谢如意和谢阿宝总是装扮成男子去平州最大的青楼——“新月府”打探消息。
恰逢夜色,谢瑜黑布遮面,一身黑色夜行衣,她腰间藏着各种暗器,从红尘客栈的三楼一跃而下,轻点足尖便到了街对角的房檐。
夜晚平州的宵禁没有乾京那么严,街上只有零星几个士兵巡逻,整齐划一的脚步偶尔纵横在街巷的布局中。
谢瑜跳跃在各个房檐之上,她轻功卓绝,落脚处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寂静无声,黑色的身影或高或低,道道残影在月下飞过。
大启朝的知府任命一般都是由皇帝直接任命,或地方督抚上奏任请,李均儒死后这个职位到现在都是空缺的,按道理来说应该先直接怀疑李均儒自杀,其次怀疑地方督抚争权夺利,但祁良夜指定此次案件由王岳挑起,她自然先从王岳能触及的地方查起。
“大人,你看。”
谢瑜本是挂在房檐上,察觉有人便轻轻攀住梁木,往里面行进。
乌漆麻黑的刑房里放着不少冰块,刚进门气温就倏地下降,此时只有一盏燃了半截的蜡烛搁置在烛台上,随着两人的走动变换位置。
烛火幽幽,二人明显是下了值后又突然返回的。
刑吏小心翼翼翻开李均儒发黑的食道,还有发黑的喉咙,说话的刑吏神色严峻,与身旁年纪大的上司对视一眼,两人又默契地退出刑房,吹了灯后才开始私语。
谢瑜使出内劲,轻巧地踏入门柱后的阴影,将二人的言语一分不差地收入脑海中。
“李大人明明是中毒而死,上头的人怎么还说他是自杀身亡?”
“关键是既然说他自杀身亡,怎么还留着他的尸体这么大一个把柄?按理来说这种证据应该彻底销毁才对。”
“小高,这件事只怕牵扯甚广,你我二人若是还想要前程,就不要管了。”老人叹了一口气,与年轻人分道扬镳。
谢瑜心思一动,既然到现在都没有销毁尸体,出了尸斑都还留着,那就是这李大人的尸体上还藏着什么东西。
年轻人走后,谢瑜蹲在黑暗中,又掀开帘子进了刑房。
昏黄的烛火幽幽闪动在刑房中,一道瘦削的黑色人影伫立在尸体面前,似是在捣鼓什么,但那身影捣鼓了半晌,又将白布盖上了,随即人影一闪,她又消失在房中。
“奇怪——”
谢瑜没在李俊儒的尸体上找出任何东西,她眸光一闪,将衙门的身影远远扔在身后,继续翻屋越墙来到了李均儒家中。
这几日李府日益戒严,在李夫人的叮嘱下,看守院子的侍卫一个队列配一只护卫犬,远远看着像是官府卫兵在巡逻。
谢瑜心中琢磨了半晌,觉得夜闯李府也查不到什么,干脆折身而返,回了红尘客栈。刚刚换上一身常服,一楼的动静就传到了谢如意的耳中,她天生耳力过人,此时“咣当”站了起来,面色沉沉,
“主儿,有人闹事。”
浓重的夜色给平州城披上一层瑰丽的外衣,城中依旧歌舞升平,城内百姓的生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打扰,然而动乱就是如此突兀,谢瑜的棕眸发黑,她双指夹着酒杯,轻笑一声,但那笑意不达眼底,让人寒意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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