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公府邸称不上豪华,却自有一番书香门第的清幽。
谢家百年底蕴,在那庭院内古木参天,在那墙壁之上静默无声的大家名作,在那简约大气的黄花梨桌椅……
因是女眷拜访,不去书房。
白子芩等一行人被引路的婢子带入一处园子,园内曲廊亭榭,小径通幽。最终停在一处香榭前,只见香榭的柱子上有楹联,联曰
争什么,利锁名缰,算百年方才三万六千日?
抢啥子,我活你死,到坟里岂剩五七**钱?
“这联倒是十分趣味!”与那一句“名和利啊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倒是同样洞察世事,淡泊名利。
只是这联似乎与霜夫人所说的谢国公谢平的性格不太匹配。
白子芩原想着这谢国公是个迂腐之人,如何能将这样一幅直白如斯的对联镌刻在香榭之上。
“这是世祖手书!”婢子引他们入榭。
原来是谢家祖先的手书,想来定是一个风趣之人。
香榭内有书案,案后饰有书画,画为夏荷,菡萏盛开。
画旁有一联,联曰
万古奇观,灵洞石门香浦月;
四时妙趣,红棉翠柳碧荷天。
这联远景近观写得是这香榭,这样的书画怕才是当今谢国公的手笔。
婢子道“我家大人书房还有客人,你们且要等一会儿,还请先用些茶果,有事可传唤奴婢,奴婢就候在榭外。”
“多谢,辛苦了!”霜夫人递了一个荷包过去。那婢子谢过,却没有收,默默退出香榭,还替他们关了门。
白子芩看那婢子进退有度,可比自己有规矩多了“想不到一个丫鬟也有这般气度!”
“那可不,国公府里的丫鬟可抵六品官!”霜夫人站在白子芩身旁,看白子芩的出色容颜,得意一笑“不过,我家姑娘是最好看的!相信国公大人会对你另眼相待!”
“我哪里有那个能耐!”白子芩自己知道自己,谢国公是什么人,怎会对一个乡野丫头另眼相待。
霜夫人“腹有诗书气自华!”更何况,谢国公是靠眼力吃饭的人,他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姑娘的鼻子和嘴角生得跟她爹一模一样。
白子芩自知于诗书一道,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她只有献丑的份儿“我读得那几个字,哪里上得了台面。”不过,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优势在那里。
时间过得很慢,等得确实有些久。
虎子第一个坐不住了,得了授意,小空青和虎子开始在香榭内四周转悠。
“姐姐,有鱼!”小空青拉着白子芩去近水处的美人靠。
是锦鲤!
池中有莲,鱼戏莲叶间。
白子芩含笑道“左右闲来无事,虎子和阿青以此为题,作首诗吧!”
虎子顺口就背了一首“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注1)
“虎子用功了,背得不错,可惜这里不是江南!”白子芩问“阿青可得了什么?”
小空青羞道“有是有了,不过不如虎子背得这首生动有趣。”
“姐姐还能嫌弃你不成!”
小空青望着一池水,平京的气候冷,岭南已入夏,此处还春意盎然,池中菡萏还没有开,只有数片荷叶点缀,池中有鱼,榭内有忧思不已的姐姐,他吟道
“田田**叶,散点绿池初。嫩碧才平水,圆阴已蔽鱼。
浮萍遮不合,弱荇绕犹疏。增在春波底,芳心卷未舒。”
“好一句‘嫩碧才平水,圆阴已蔽鱼。’”水榭门开,进来一个胡子花白的人,来人一身青色的直裰。看着像个管家,却又有文人的洒脱不羁,怕是国公府的门客。
“大人见笑了,舍弟献丑!”白子芩行了一礼。霜夫人看她应对自如,只立在一侧,不言不语。
来人赞道“唉,此言差矣!这明明是佳作,令弟小小年纪,能有此佳作,前程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