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看向旁边的售货员,阴沉沉道“你现在下班,跟上去,看看他们住在哪里。”
将近七点,下一家‘苏绣衣坊’店傅屿迟提前去过,吃了个闭门羹,打听一下才知道,是晚上九点才开店。
正好从这家店出来快七点,加上路上堵车,到地方再等一等也差不多了。
车内寂静,窗外的黑影渐渐后退,时快时慢,霓虹的灯光飞快闪过,路灯,车辆,漆黑的天空,没有繁星。
宋秋颜坐在副驾驶上,她靠着椅背,目光落在窗外,带着耳机,小小的东西里播放着京腔京韵的戏声,就好似在人耳边唱着似的。
“穆桂~英,抖威风勇似当年!”
眉梢微动,宋秋颜心下思量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玻璃上照印的傅屿迟影子,欲言又止,正好耳边又响起了穆桂英西皮流水的唱段。
“你听说西夏吓破胆,我看那王文也等闲。
你要求和递降表,我要杀敌保河山。
杨家将岂容人信口褒贬?天波府宝剑埋尘锷未残。
老太君若是挂了帅,穆桂英就是先行官。
抖银枪,出雄关,跃战马,踏狼烟。
旌旗指处贼丧胆,管叫那捷报一日三传。”
等戏音唱落,宋秋颜实在忍不住,摘下了耳机,犹豫了下,缓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毕竟说直白点,人家店铺以机绣充手绣骗钱,骗的也是别人的钱,和他们也没有半点关系,完全可以不管,毁了人生意,没准还会被店家给记恨上了。
有句话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秋颜是见不惯那些,要是让她看见当做不知道,当做没看见,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是做了的后果……她是不怕的,可是傅屿迟在她身边,他还年轻,以后傅屿迟要是和那些人有什么合作之类的,那她方才就是做了件坏事儿。
傅屿迟看着后视镜里的车辆,手打着方向盘转弯“怎么会,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末了,他加了句“如果我对苏绣……看到绣品能迅速分辨的出来的话。”
“那你……”
宋秋颜疑惑,不太能分辨的出来,那给她定做的那么多的旗袍莫不成也被骗了?
傅屿迟说“我给你定做的旗袍都是上好的真丝绸缎的料子,还有其他东西,反正总的加起来,价格不低,所以我都是和店里的老板签的实名合同,具有法律效应,如果被我发现有一件造假,他们就会赔十件给我。”
宋秋颜点了点头“谢谢。”
傅屿迟刚准备说些什么,车内又响起了宋秋颜的声音“等我回去了,你就把那些崭新的旗袍……有关我的一切东西,能卖就卖吧,卖的钱你存着,总会有需要的时候。”
“不卖!”傅屿迟立马反驳,不愿意。
“留着有何用?对于你们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了的人了,我生活在过去,生活在民国时期。
其次,你们现在的人不爱听戏,那些行头昂贵,趁着现在有几个人听戏,能卖就卖出去吧。
以后真没人听戏了,那么贵的东西可就砸在手里了,卖不出去,做的在昂贵,在手上也只是件普通的戏服,落了尘。”
“你生活在过去又何妨,死了吗?在我心里你从未死过,现在你也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没人听就没人听,那些行头也好,旗袍也好,我为你定制的,我宁愿你不喜欢直接压箱底了,也不愿你卖掉,况且就算砸手里了,也还是那句,我乐意!”
傅屿迟傲娇气又一下子上来了,小时候那些倔强彻底显露了出来“我不管,你让我卖我就卖啊?那是我买的!我买给你穿的,我为你专门请上好的苏绣师傅定制的,除了我,就算是本人拿去换钱,我也不同意。”
“宋秋颜!!”
傅屿迟音量陡然提高,响彻整个车厢内,他气得呼吸有些急促,胸口起伏着,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
他怒气冲冲的望向副驾驶“宋秋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你是当红的名伶不错,你是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红遍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
可是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不红,说出去谁知道你宋秋颜,你就是普通人,普通人!!”
声音直接吓到宋秋颜了,她懵怔的看着面前的傅屿迟,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第一次叫她全名,直接叫她‘宋秋颜’,带着恼火的三个字。
傅屿迟一拳砸在了车上,直接砸的刺耳的车喇叭响了好几声,最终他爬在了方向盘上,埋着头,声音有些哽咽“你要是真觉得自己了不起,就留下来。”
随即,傅屿迟长吁一口气,自嘲的笑了声,直接下车,还不忘关好车门,靠在车边,烦闷的点燃了手里的烟。
燃着星火的烟夹在手指间,这是他的习惯,常备着烟,情绪不好的时候点一只,却不吸,就这么夹在手指间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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