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到的宋秋颜先是愣了下,随后看着大家等待她做决定的反应,才明白过来,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认可了她。
包括平时看不惯她,对她最不爽的李梦碟,也是变扭的等待着她的回应,宋秋颜忍俊不禁,果然师父说的没错,不管在什么地方,有能力的人,以实力服人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大家万万没想到,甚至打算在网上开麦一番,爽一把的时候,宋秋颜却说暂时不要在网上说这些事,有些风头传出去了就传出去了,只要我们自己人暂时不主动承认就行。
整得人一个问号脸,先前被德春班搞得那么不爽,正准备扬眉吐气来着,谁知道……看出大家不解,宋秋颜品了品碧螺春,缓缓道
“一次不成,两次不成,次次不成……他们德春班会就此罢休吗?”
她自答道“不会,那么下次他们再阴咱们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武器,如果我们不暴出,大家都以为是误传,只有德春班的人知道是真的,他们肯定会疑惑,会担心我们爆出去,也就会安分些时日。”
“所以这次这个事情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下次他们再和我们杠的时候,那就把这件事情爆出来,让大家看清德春班的真面目。”傅屿迟附和。
宋秋颜赞同的点点头,她看向傅屿迟,正好傅屿迟也望向了她,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她倒是没想到傅屿迟会最先明白她的意思。
和最开始约定的一样,每七日交一出戏,每次都是逮玉率先带头,后面的人慢吞吞的跟上,许是戏班子越来越好了,又或许是真的看出她宋秋颜有几分本事,渐渐的,都跟上了她的节奏。
其实这种节奏已经是最慢的了,想当年她宋秋颜学戏的那会儿,是必须得一天学会一出折子戏,不会就不给吃饭,三天必须学会一出整戏。
一些基础功‘拿顶、下腰、前后桥、踺子、跺子……’那必须是熟进骨子里,那时候唱戏,光一副好嗓子不得劲,劲头和尺寸好是唱戏最基本的,再好也不中用,得工架好。
工架是演员的身段和姿势,还得要一些实打实的,台下座儿明眼看得到的,也能引起观众鼓掌闹喜的作用,比如这‘单筋骨’、‘长筋斗’、‘桌子功’、‘弹板功’……还有大家耳熟所知道的‘软毯子功’。
前者是上台最基础的,后者才是需要磨练的真本事。
就是把这些练进了骨子里,她宋秋颜才会唱了个挑帘红,一登台,就获得满场喝彩,喜欢她扮相的不少,喜欢她‘一身本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现在不用她叮嘱,更不用她到门口喊人起来练功,天还没亮就早早的起来,没下雪就在院子里练,下雪了就在堂厅屋里练,每次演完一出戏后,大家伙直接卸下戏妆,换上练功服,等着宋秋颜‘验货’。
说要学踩跷的逮玉也是认真的,一有时间就绑上跷,起初只是靠墙边站着,慢慢的加时间上去,最让宋秋颜满意的是。
有一次,逮玉踩着跷扶墙走着走着,那跷就被鲜红的血浸湿,即便是这样逮玉还是坚持的练了半刻钟,最后其他人看不下去,纷纷劝逮玉,他才答应去休息一下。
就是看着那血慢慢的染红了白色的布,只有逮玉一个人说着没事,后来就把踩跷的东西都换成了黑色的布,染血了也看不出来。
换跷鞋的时候逮玉是躲在房间里换的,宋秋颜跟上去看了眼,那脚指头已经血淋淋的,大半个脚都是青紫伤痕累累,缠着白色的纱布也染红了,血肉模糊。
逮玉掀开纱布准备换新时,都会倒吸一口凉气,被宋秋颜发现还耳红的想遮掩,却被她阻止。
“疼吧,值得吗?”
宋秋颜走进了屋,她一身黛青色旗袍,柳腰芊芊,墨发由一根发簪盘起,清冷又惊艳,目光更是直接打量着逮玉,却只见他耳红的笑道
“宋先生,值不值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想成角儿,那就必须得吃这些苦。”
想成角儿,就必须吃这些苦……这也是宋秋颜学戏时常常对自己说的话,也是事实,所吃的苦也都是为了把戏唱得更好,演得更好,戏好了,成角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唇角染上笑意,拿起一旁桌上的纱布还有药,就弯身蹲在了他面前,意识到宋秋颜要做什么,逮玉连忙惊道“不行!这点小事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宋先生不行,怎么能让……”
“你觉得我是‘宋秋颜’吗?”她反问。
此‘宋秋颜’非彼‘宋秋颜’。
逮玉愣了下,才小心翼翼道“虽然很荒谬,但是这也是无法解释的事情,先前我师父跟我提到过宋先生,她给我讲的宋先生……就是在我脑海里宋先生的那个形象,和你一模一样。”
宋秋颜先是小心翼翼的给他清理了下血渍,再简单的消毒,冰凉的触感,还有棉签小心翼翼的触碰让逮玉瞬间清醒,看出他想退缩,宋秋颜声音一厉“别动!”
逮玉被吓的一颤,瞬间不敢动弹。
随后送你秋颜声音缓了下来“以前我徒弟傅莲承跟我学戏的时候也是这样,那个时候小,脚又嫩,比这还要惨,也是我给他上的药,你是他徒孙,也得实实在在的叫我一声‘师祖’或者‘祖师’,有这辈分在,我给你还上不得药了?”
逮玉是青姨实实在在收的徒弟,那是敬过茶,磕过头的,办过收徒宴席的。
逮玉是个乾旦,又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自是骨相好,样貌美,没有瘦成大街上宋秋颜看到的那种皮包骨,逮玉脸上有些小肉肉,就是这样,扮上戏,才更好看。
宋秋颜忍不住笑道“我徒孙这徒弟,选得不错。”
宋先生的徒孙不就是青姨吗?
青姨的徒弟不就是……逮玉整张脸都红了起来,烧得更厉害,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好任由宋秋颜上着药。
房间内很安静,宋秋颜上完药,就轻手的给他缠着纱布,逮玉想到什么,忍不住的问“宋先生,我听我师父说,师公以前是你救的,那为什么不随着你姓宋?”
如果傅老爷子姓宋,那傅屿迟哥应该也会姓宋吧?那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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