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凉州,孟佑所料果然不错。
与先前两次经过凉州时遇到的小股还会给他们提供些补给粮草的,态度十分友好的凉州军不同,这一次,穆宁戈在马上远远眺望,乌压压一片身着甲胄的大军,旌旗迎风猎猎作响。此时骤见着对垒一样严阵以待的大军,他们这边的兵卒尤其是原代州的那些将士,都有些慌乱。
前一日才被重新安排过,此时正好在右翼的钱牧吞了吞口水,往一旁与他一起在这儿的宗镇那里看去“这,不会……不会吧?”
宗镇瞥了钱牧一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而后便扯了扯缰绳,目不斜视地带队继续跟着前面的队伍移动,看着非常镇定,丝毫不见慌张惶恐之态,与钱牧形成了一个有些鲜明的对比。
“那……那个……”
自他们从代州西边动身,钱牧作为一个“戴罪之身”一直不太踏实,起先连扎营时睡觉都睡不踏实,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憔悴了不少,还是这一路来穆宁戈没有把他排除在外也带他上战场也给他分任务的举动,渐渐让钱牧安心了不少。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才安定下去的那根弦又被对面的凉州大军狠狠挑了起来。
这会儿钱牧当然是想跟显得尤其镇定的熟人宗镇说上几句的,但多年相处他是最知道宗镇的脾气不怎么好的,而在林渔领了任务去了左翼不在这儿的时候,没了这个心软些的居中调和,他还真有些气虚。
宗镇在马上听到动静,头也不回“还耽搁什么?赶紧赶路。进了燕州,就安全无事了。”
钱牧一听连连点头,策马追上了宗镇。
穆宁戈和孟佑是走在整个漫长队伍的最前面的,除了穆宁戈一开始隔着远远的距离对着对面的凉州军将领抱了抱拳之外,这之后两人的表现都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们身侧有凉州大军的存在一样,如此举动倒是也安了些己方兵卒的心。
“人不算多。”穆宁戈轻声道“听了你的话后,我估量的数量也比眼前的要多。”
孟佑“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穆宁戈“哦?怎么说?”
孟佑“来镇边界防备的人少些,有可能是凉州的薛州牧确实还是信任燕州信任主公也信任将军的,虽特地抽调了人手来此布防,但并未存特别的心思没怎么想过与我们起冲突,所以人数有限。”
穆宁戈“这个是好事的可能,那么你说的坏事……”
孟佑顿了顿,忍住喉头涌上的痒意压住咳嗽,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另一种可能,就是薛州牧未必不想多布些人手,毕竟燕州军就罢了,咱们这次带出来的这么多的代州军,可是常年与外族交战,不逊于凉州军的,薛州牧不可能不重视。而他有心防备这么大的一股力量,却只拿出这么多的人手……”
孟佑没有把话尽数说完,而正正停在了这里,看向穆宁戈。
穆宁戈皱着眉,脸色沉了下来“凉州北境战况……不大好。”
所以在孟佑说的这个可能下,凉州牧薛英如果打定主意要防备他们却只能如此,那就是他已无力抽调更多的军队。而此时无力抽调的原因,只能是北边正跟凉州守军交战的匈奴。
孟佑“将军觉得,眼下,是好的那个可能,还是坏的那个可能?”
穆宁戈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孟佑却是叹息出声“看来将军与我想得一样,我也觉得……是坏的那一种。”
穆宁戈沉默下来,孟佑也没有再说话。
马蹄踢踏的声响,身后大军前行的脚步震响,还有北地呼嚎的寒风声越发显得清晰起来。
很快,穆宁戈勒了勒缰绳转身“我去安排一下,我们尽可能加快速度,早些离开凉州。”
孟佑看着穆宁戈离开没有跟上,却是抬起一只手用袖子微掩住,低低地咳了一会儿,才再次长叹了一声。
不必他说,穆宁戈就是明白了的。
与代州不同,凉州不需要,或者说不想要他们关于守边帮助。薛英作为从一开始就知道燕州援助代州的事的人,到了这个时候选择抽调能抽的军队来镇守凉代边界,而非联系李珉,就已经是一个明确的表态了。这大概也能算是个好事,证明薛英至少到目前还是有信心能靠凉州自己应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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