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醒得早,原因不可言宣。
握在车把上的手突然捏紧了,沈迟的声音沙哑了一下“行,记得早点休息,晚安。”
“你也是,晚安。”余燃没发现沈迟的异样,同往常一样道了晚安。
天气预报很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窗外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余燃很快从睡梦中惊醒,他粗喘着气,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脖子。
雨下得急,屋内的温度也降了下来,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空调了。
五点钟,余燃又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后睡意全无,想着今天有考试,就坐在书桌前看了会儿题。
五点二十,大门忽然被敲响。
这个点被敲门无非两种情况,一是有鬼,二是有沈迟。
余燃打开门,毫不意外,是第二种情况。
沈迟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
“我看你房间的灯是亮的,就猜你已经醒了。”
“这么早?进来吧。”余燃给他让开了位置。
沈迟身上透着微凉的湿气,余燃动着鼻尖嗅了嗅,依稀能闻见夹杂着泥土与植物的雨水气息。
看来在外面待了不短的时间。
沈迟一边换鞋,余燃一边打量着他,眼神忽然瞟见了他裤脚处的一处泥斑,像是被车轮溅起的泥水染上的。
沈迟去了哪儿?
这个疑问几十秒后就被解答了。
沈迟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两碗打包好的,热气腾腾的汤面。
“我刚刚去买的,趁热吃吧。”
余燃呆呆地盯着那两碗面,胸口忽然窒闷了一瞬,不是难受,仿佛像是心跳紊乱了一秒。
这一刻好奇妙。余燃想,他突然就很想抱一下沈迟。
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太矫情了。
余燃抬起视线,目光突然定在了沈迟脸颊一侧,那里有一滴很小很小的水珠,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看样子是刚刚溅上去的。
“你别动。”余燃忽然开口。
他感觉自己的反应很奇怪,但是仔细一想又认为很合理,如果有任何理由能解释他现在的行为,尽管荒诞,他都会欣然接受。
余燃抬起手,用拇指慢慢把那一小滴水珠抹匀开来。
沈迟的脸颊有一点凉,但他感觉自己的手指滚烫得要燃烧起来了。
越来越奇怪了。
他倏然收回手,移开目光看向桌上的面“谢谢,不过下次可以喊我一起去。”
沈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不敢回答,怕一开口,那些多到藏不下的情绪就通通暴露了出来。
“行了,吃吧。”余燃一边掀开盖子一边低声说“你买的,味道肯定很好。”
五点五十,余燃和沈迟准时乘上了公交。
一切都很正常,车上空荡荡的,他们两个是唯二的乘客。
但又很不正常,两人之间的气氛在某一刻变得有些古怪,从刚才开始,谁也没有再说过话。
余燃靠着窗,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滑进耳里,此时此刻他和沈迟紧挨着肩膀。
或许是公交车行驶得太平缓,一股汹涌的困意忽然袭来,余燃渐渐眯起眼,安稳地陷入黑暗。
沈迟的肩窝被打盹的余燃占领了,那毛茸茸又温热的触感一下一下的撩拨着沈迟的思绪。
他淡淡地扫了眼周围,唇抿成了一条线,紧接着他缓慢抬手,轻轻捂住了余燃的耳朵。
雨声被隔绝在温暖的掌心外,余燃微蹙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开……
——但隔绝的似乎不止是雨声。
沈迟垂着眼,目光温和平静。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这一瞬间,周遭的所有都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雨丝在窗外连成了密密的线,似乎欲将两人缠绕在一起。
沈迟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但语气却是万分的郑重
“余燃,你对我,是不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喜欢?”
他的声音融进雨声里,很快消散不见,如同一丝细雨洇入干旱的大地,无声无息。
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证实。
但今天是十月七日,车上显示的时间是六点零三分,窗外正下着大雨。
沈迟记得。
会永远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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