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洒下朦胧的橘光,在昏暗夜里看上去暖乎乎的。余燃把下巴搁在沈迟肩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把洗好的照片装进相框里。
“我想要这张。”余燃看着照片中侧首望着自己的沈迟,忽然道。
“不是洗了好几张吗?都给你了还这么贪心?”沈迟无奈一笑,紧接着把一直放在床头的那个相框递给他,“我把这个给你。”
余燃望着自己和沈迟的小学毕业照,扁着嘴,“说实话,这张照得我有点傻。”
沈迟哭笑不得“你还嫌弃自己?”
余燃嘴上说着,但还是心满意足地把它收下了。
“我明天就把它放在我的床边。这些可是我现在手里仅有的合照了。”
沈迟听完一愣,问“以前的那些……”
余燃抬起胳膊抱着他“之前我妈和我说是去北城旅游,我就没带,等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原来的东西也早就被她扔掉了。”
说到这里,委屈的感觉逐渐上涌,余燃小声说“所以后来我都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沈迟把相框放在柜子上,转过身,温柔地和他额头相贴。
“没事,现在也不需要看照片了。”他捧起余燃的脸,“看我就行。”
余燃抬起眼皮,眼眶里似有流光溢彩,他仰起下颌,在沈迟嘴角亲了一下。
“好啦,睡觉了。”气氛逐渐暧昧焦灼起来,余燃却猛地打断。
随即他钻进被子里,“你关灯,晚安。”
“啪”的一声,房间陷入黑暗,沈迟轻轻一笑,躺下后对着余燃的背影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这不是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对嘛?明天星期一,脑袋里不要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余燃对着黑暗胡诌起来,反正无论何时,他嘴里总有一套大道理。
沈迟的胳膊越过余燃的腰,拢了拢他那边的被角,低哑的嗓音擦过余燃的耳侧。
“好的,我等着,晚安。”
但谁知这一等就是好几天,等到学校放了元旦,这愿望也没有达成。
学校是上午第三节课放假,余燃整理好作业,抱着书包朝沈迟眨眼。
“哎呀,两天半都见不到我了,哥哥会不会想我呀。”
“不想。”沈迟一边把卷子塞进书包里,一边回答。
余燃一噎,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悄悄地从沈迟羽绒服的衣角钻了进去,然后在他腰边挠了挠。
“真的?”
沈迟嗤笑一声,一把把他的手拽了出来,“你猜。”
“……你最近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余燃把书包甩在肩上,愤然道“这么快就腻了吗?渣男。”
“你俩再这样下去,我就得腻了。”秦可朝天翻了个白眼。
整个小组,就他俩天天在那腻歪。尤其是余燃,身为组长,一点表率作用都没有。
“行吧,那你就连同我放假的数学作业一块腻了吧。”
秦可“……”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皮笑肉不笑地狗腿道“那哪成呢?此时此刻,燃哥,我祝你俩天生一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余燃在原地僵硬了两秒,然后立马掏出手机,“等着,我这就把你踢出组群。”
今天出门时,沈迟要骑自行车,余燃不知道为什么。但当放学后,他看见沈迟骑上车时,恍然就有些理解了。
余燃依依不舍地在校门前和沈迟告别。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自己,但当他看见沈迟坐在车上,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随后骑车离去的背影时,那股思念之情就迅速开始在心底蔓延。
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里,余燃隐约觉得有什么从他的骨缝里开始缓慢地抽离,耳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嘈杂——他以前从不知道学校门口这么吵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给他们的容身之处这么狭小。
他们甚至不能拥有一个离别的吻。
余燃猛然回过神来,突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什么鬼,不就是两天而已,这么难过做什么?
打起精神来,余燃。
他低着头穿过热闹的人群,在人烟清冷的街尾打了计程车,上车后仅仅说了下地名,随后便再也没出过声。
沈迟骑着轻飘飘的自行车迅速穿过车流,他嘴角的笑荡然无存,表情冷淡,目光直视着前方。
他不笑的时候,那股子温柔如同被封印了起来,别人只得在他身上窥见疏离和冷漠。
要是把这模样拍给余燃看,定会让他觉得无比陌生,因为沈迟在他面前,永远只有温柔和笑意,就像是四季如春的山野里的风。
现在是红灯,沈迟停了下来,抬眼看着交通信号灯,一眨也不眨。
腰间没有熟悉的温度,背后空荡荡的,心里似乎也一样,被冷风一催,瞬间生出了点冰冷的凄凉。
他好像被余燃养刁了,四年的离别都已经抗过,现如今短短两天而已,他就仿佛无法呼吸,四肢百骸都在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