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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当五条悟突然整个人正经起来,不再像原来那样吊儿郎当、玩闹心重、像如假包换的个大龄儿童了之后,还挺……让人不习惯的。
花见和他也相处了快大半个学期了,而且是被迫朝夕不离、形影相随的那种。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也会留给彼此适当的距离与空间,可在物理上绑定的他们却没有。
不过,花见并不是那种厌恶与他人长时间接触的类型。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她甚至觉得,在这普通而庸碌的大学生活中能有个可以随时随地聊天的对象或许也不错。
日积月累下她逐渐习惯了这家伙的插科打诨;习惯了做事情的时候背后突然蹦出来的一两句吐槽;习惯了在写作业的时候伸手想拿一个东西、结果眼看着它被突然冒出来的无下限弄得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无奈,同时也习惯了打开一包新零食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的超大只白毛——简直像打开猫罐头之后闻到味儿飞奔过来的猫一样。
五条悟过去不常跟她讲咒术、咒术界相关的东西。一是他自己觉得解释起来麻烦,二是花见本身也兴趣一般。顶多像听了个世界观宏达而绮丽的龙傲天冒险故事。在她觉醒咒力之后次数倒是多了一点,不过也仅限茶余饭后的一点闲聊罢了。
那些两三句话、几个数字带过的数据,也仅仅是几个连想象都有点困难的、甚至过几分钟就会被忘掉的符号罢了。
但是,当五条悟褪去了以往的轻浮与不羁,认真起来想展示什么、显露什么的时候——甚至花见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弄这一出是想干什么——她所能感受到的、对方那种几乎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气场与氛围,已经在悄声无息中完全改变。
掌心与掌心相触。
人都说十指连心。血液流经指尖,在无限循环与鼓动中终会回归心脏。两份相同却也陌生到令人战栗的温度在那一刹那间相互触碰,暖意于是被携着一同奔流、涌入双方躯壳中孤单却也独一无二的那颗心。
恍惚间若身陷幻境。耳边似乎有谁在低语,花见还没能听清其中哪怕一个音节,那些字符便已被远处过山车掀起的汽鸣声撞碎,逸散得痕迹全无,徒留一份转瞬即逝的遗憾。
她怔愣地抬眸,看着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个执起自己的手、正仰头望向天空的男人。
她彷徨地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原本仅仅存在于言语中的力量化为现实,切实地正拉拽着她向上攀升。
这一刻的花见才似乎稍微意识到、五条悟那句每天挂在嘴边的“最强”代表着什么。不是让铅笔悬浮、简单地弹开塑料瓶;也不是那一股为了恶作剧而产生的、强度不小但又控制着不会将人掀翻的推力。
“……”
一时间,仿佛久经磨砺的探险者终于揭开秘宝幕帘的一角,如同初出茅庐的旅行者第一次见到山峦起伏、江河奔腾。她心跳如擂鼓,为这初次见面却又的确绚烂醉人的力量——某种独属于已经踏出“这一步”了的氛围席卷而来。
这是……
手与手相牵,咒力与咒力流动交缠,她恍然间似乎看见了自己身上那五条悟口中“正熊烈绮丽燃烧着的蓝色火焰”。
我……
双脚离地。而恰恰也同是这一刻,本就扎得不紧的发绳被因这须臾剧变弄挣脱开来,在空中抛出一道自由的漆黑弧线后消失无踪。
长长的鬓发没了束缚,便立刻像是有人在正下方拿吹风机狂吹一般开始向四周散开飞舞。在这不知道是什么风向的风中将她活脱脱衬成一个横眉竖发的怒目金刚。
被头发和刘海猛地糊脸,花见骤然脱离了刚刚那一瞬种种难以言说的、带着一丝诡谲和玄迷的奇妙氛围。理智回笼,回归了正常人类视角的她无需左右张望,便能想象出他人视角中他们两个现在飘在半空中缓慢上升的模样……属实是像极了小时候守在电视机前面看到的、火箭升空的样子直邦邦竖着身子,、、,点火发射。
“等等等下!要不还是算了!!我虽然很想像千与千寻里面那样在天上飞来飞去,但就这么像现在这样原地起飞是不是还是有点太超过了,地上的普通人会看见的……!!”
她尝试着挣脱了一下五条悟的手,结果下一秒就被对方徒然加大的力道捏得死紧,像个收网的猎人不愿放已走到手边的猎物。
“安心安心~我有提前放下[帐]的哦?”
“哦这样啊……诶、话说帐是用来干嘛来着??唔、哇啊——”
爬升。
只是一刹那的加速而已,原本占据了大半视野的建筑与游乐设施便消失地悄然无踪。剔透到仿佛轻轻一拨就会波纹般荡漾开来的春日青色,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蔓延在视网膜的每一个角落。
天穹如盖,无垠无限。风流疏散,递来悠远呼唤。
高空的寒冷与烈风被无形的膜挡了大半,于是泄露近身的那一缕冷气与微风便使人觉得如在暖房中隔窗轻触的飞雪一般,可爱且灵动。
发丝飞扬,衣袂鼓动。哪怕曾在小小屏幕中借什么无人机、现代卫星之眼纵观无数奇景,看惯了山峦耸峙、料峭春寒,看便了飞雪轮舞、万象森罗,看厌了万丈高楼平地起、灯红酒绿烁绝色……可当人亲自用自己的双眼去摩挲大地的斗转与凹凸,去见证那一砖一瓦砌起的亭台楼阁,感触也的确是大有不同。
俯视、俯视。
穿流不息的人群缩成指尖大小,高耸的房如玩具般依靠行道遍布其间。
苍生如蝼蚁,满目皆虚妄。
这就是……悟眼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