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交?”
听了她这话,宋姝脸色微冷,嘴角仍旧抿着一丝笑意,却是含嘲带讽的。
绿萍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噤声。
这德喜公主是新皇的亲妹妹。
先皇在世的时候,两兄妹和宋姝往来十分密切。
不过这先皇一殡天,新皇转眼就变了脸,想必这德喜公主也是亦然。
果不其然,下一刻,宋姝嗤笑道“人家如今是长公主,我一届六品小官之女,这可高攀不起。”
绿萍本想说句俏皮话,怎料在主子跟前得了个没脸,有些尴尬地来到了宋姝身边,伸手为她添了盏茶。
宋姝垂眸,只见她藕似的胳膊上带着一个满绿的翠玉镯子,水种上佳。
“你这镯子倒是漂亮。”她道。
“这,”绿萍一愣,却是垂下手捋了捋袖子将镯子遮住了,“这镯子是奴婢娘家传下来的。”
“原是这样,”宋姝挑眉,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看来你娘家祖上倒也是富贵。”
绿萍尴尬笑笑,却没作声。
宋姝垂首饮茶,遮下了目中厉色——
只消一眼她便知,这镯子才不是什么绿萍娘家传下来的,而是她娘嫁妆里的。这镯子原是一对儿,前些年被她带进宫里不小心摔碎了一只,剩下这个才被放回了库房。
绿萍是之后才到她身边来的,自然不知情,而宋夫人不可能这般明目张胆将东西赏给她。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那继弟宋冉背着宋夫人从库房里取了东西出来,送给了相好的。
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却被茶杯遮挡,再抬头时,平静依然。
她忽对绿萍道“我有只凤尾金钗找不着了,成亲那日要带,你帮我去房间里找找。”
“可是镶绿宝石的那支?”
“对。”
“那支钗奴婢给您收起来了,放在柜子里的……”
绿萍说着,便往卧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瞧见黄杨木床下露出了一节小小的青蓝衣袖。
联想起前几日宋姝和拂珠的对话,她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将东西拖了出来。是个包袱,她小心翼翼的打开,见里头装了一件青蓝长衫,一件灰色袍子,还有两顶男人的帽子。
绿萍眼珠子一转,反应了过来——看来大姑娘是准备乔装打扮成男人出城。
她悄声无息将包裹放了回去,又从柜子里取了钗子出来,递到宋姝面前。
“小姐,您瞧在这儿呢。”
宋姝低头一看,只见金钗上是一只细密金丝扭结的凤凰,眼睛处是嵌了一颗巨大的翡翠,耀眼夺目。
那是大圣皇帝当年赐给她的。
她满意似的点头道“不错,放回妆奁里吧,出嫁那日便带它了。”
绿萍应声将金钗放了回去,心中却不免好笑,这大姑娘倒还做得一手好戏,明明都是想逃跑的人了,还能在这儿说什么成亲要带的金钗。
她在屋里伺候了不多时,便找了个借口出去。
眼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碧水间,宋姝抬眼看了看一直在旁没说话的拂珠,笑问道“她瞧见了?”
拂珠点头“还将包袱打开了。”
“如此甚好,由着她给夫人送信去吧。”
说着,宋姝却是站起身来了,又交代拂珠道“我去看会儿书,快到戍末的时候你来叫我。”
说着,她走出正堂,进了左厢的书房里,又将门带上了。
拂珠看她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这几天不知为何,她家从不喜欢舞文弄墨的姑娘忽的对看书起了兴趣,天天下午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书……倒是稀奇。
书房内,宋姝将门关上,淡淡的天光从窗户纸透进来,照在屋子中间一张红木素几上,泛着流光。
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屋内墨香四溢。
宋姝径直走到书桌旁坐下,素指拉开了桌上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却是从里面取了一沓黄纸出来,而后又从身后壁柜中取了朱砂慢慢在牡丹端砚中磨成了红墨汁子。
黄纸在前,朱砂在手。
宋姝凝神屏气在纸上画下了一个一个圆中带方的图腾。她颇为认真地在黄符上勾勒着……然而最后一划落笔,她却是扔下了手中的毛笔,又将画好的黄符揉成纸团拿火盆烧着了。
袅袅灰烟升腾,映出她眼中一丝挫败。
不行,还是不行。
她或许真的需要找到那个方士才能重新画出一个完整的符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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