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随心一次,不论结果。
魏砚鼻下哼了一声,“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
魏砚低低地笑了声,眸色愈发深了。
“我的婢女还在外面。”沈瑜卿有些急。
“让她等着。”
醒柳刚至门边就看到院内的情形,没敢出声,忙低头避了出去。
庄户的饭菜并不可口,沈瑜卿夹了两箸就放下了。
知她娇气,魏砚快速吃完便离了席。
入夜时分,沈瑜卿回了自己的屋子,刚松下发,屋外有人叩门。
她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魏砚。
“做什么?”她问。
魏砚看她双肩铺开的发,道“饿不饿?”
她嘴硬,“不饿。”
想后退作势要关门,忽被他推开,“你不饿我饿。”
“你饿干我什么事?”沈瑜卿不耐。
魏砚说“跟我走。”
魏砚强拉她去了马厩,让她选一匹马,沈瑜卿吹了冷风,清醒不少,一天没吃饭,饿得软绵绵没有力气,但魏砚在旁站着,她咬牙踩住马蹬翻身上马。
魏砚利落地翻上去,带她打马出府。
马声嘶鸣,他在前面领路,沈瑜卿可见只有他宽直的背,冷冽的侧脸。双腿有力得一夹马腹,那马感受到主人的气势,跑得更加卖力。
沈瑜卿眼看着他跟在后面。
马蹄停下,入眼是一片荒野。与来时夜里所见并不相同,戈壁广袤无垠,在雪霜中排排粗壮树干蜿蜒而立,遒劲盘旋,挡住咧咧寒风,强壮有力。即使是最枯槁无果,也给人以生的希望。
沈瑜卿下马,被眼前的场景惊诧,“这是陶来?”
魏砚并不意外她知道,对于山川草木,飞鸟走兽,没人比她更清楚。
“我以前只从书中得知,还从未亲眼见过。”沈瑜卿没等他回答,自顾走过去,手抚着陶来粗壮的干。
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朽,一身铮铮铁骨。
她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身姿挺拔,立于昏沉中,立于天地间,像极遒劲有力的陶来。
…
魏砚生火,支了架子,在上面放上一只肥小剥皮的羊。
火候掌握得好,没过一会儿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
勾了沈瑜卿的馋虫,闻到这股肉香,她更饿了,但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神色,只不过一直瞟的眼出卖了她。
难得见她这副模样。
魏砚将羊肉来回翻了两次,添两根柴,让火生得旺些,收手后,抽出腰间的短刀,“帕子给我。”
火光映着她的脸,沈瑜卿问他,“做什么?”
魏砚晃晃那抹银光,“擦刀。”
沈瑜卿拿出怀中的帕子,夹在里襟,新换的一张,她还没用过。
隔得远,沈瑜卿怕火烧到,绕了路到他身侧给他后转身要走。
“吃的时候还想我给你送过去?”
“有何不可?”沈瑜卿低低哼声,坐回了原处。
魏砚笑,也没想过她能听话。
帕子雪白,有几道浅淡的折痕,下面绣着一束精巧的白菊。风过,送出浅淡的幽香,不是香料的味道。魏砚眼深几分,没细究这香的来处。
擦完刀,魏砚握着刀柄将刃在火上灼一圈。
拎起羊一角,对着最肥美的一块腿肉划下一刀,放到刀片上移到沈瑜卿面前。
沈瑜卿挑眼看他没客气,指腹捏着腿骨从刀背上拿下来。
肉质鲜嫩,咬上满口流油。
沈瑜卿虽饿,却吃得慢条斯理,端庄优雅。红唇微张咬下一口肉,两腮轻轻鼓动,像丛林的鼬鼠。
魏砚离她身侧不远,目光落到她唇上,只一瞬便收回眼,割下一片脊背的肉,没那么多讲究,扔到嘴里,两腮嚼了嚼,迅速吞了下去。
沈瑜卿胃口小,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嘴角边有零星的油渍,朱唇红艳,抹了一层蜜似的。
魏砚将帕子递给她,沈瑜卿没接,“脏了。”
擦过他的刀,脏了。
魏砚手一弯,将帕子勾到手里,骤然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喷到她面上,魏砚腾出的拇指抵到她唇边,常年握刀,肌肤仿若磨砂的粗栗。
触及她的唇,如同在碰柔软的水。
他盯着她的眼,沈瑜卿没躲,呼吸滞了滞。
“魏砚…”她唇被抵着说得模糊不清。
整个漠北,只她有胆子直呼他大名。
唇一动,牵扯着暖湿的呼吸,他的指触到一小片濡湿。
拇指转动碾磨,尚未擦净她嘴角的油渍,他倾身而下,两手勾住她的腰,坏笑,“我还没吃饱。”
他含住她的唇。
昏黄的火光下,她看清他的眼,听到自己心口砰跳的动静。
万籁俱寂,天地间唯有他们二人。
魏砚低笑,轻轻地喘息着,“怎么不骂我了?”
沈瑜卿唇合了下,张开,朱唇红艳,犹如上了一层膏脂,“骂你有用吗?”
“是没用。”他低笑,再次亲了过去。
…
直到回了寝屋,沈瑜卿的脸都是烫的,她摸了摸颈边的珠子,从颈后解开结扣摘下来搁置到案上。
珠子戴得久了,磨掉了原本的光滑。
不论以后如何,现在便先这样吧。
沈瑜卿摸着珠子上的绳,目光始终淡淡的,她看着,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也从未想过她先负了那誓言。
当年,她趴在废墟里泣不成声。
行严轻轻抱着她。
他说“小酒儿不怕,以后我会代霖识照顾好你。你若愿意,等长大嫁给我可好?”
她说“好。”
少时的一念日积月累逐渐根深蒂固,变成执念记在心里。她早就为自己打算好以后的路,以为漠北一行不过是中途出的岔子波折。可谁能料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一身野性的男人…
沈瑜卿眼眸微动,拿出匣子将玳瑁珠装进去。
许是外面风沙吹得太猛了,沈瑜卿睡得并不好。
她做了一个梦,有些长,等醒过来却又忘记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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