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漫长的五分钟,他决定不再等了——再调皮的医生也不会硬生生把一块酒精棉擦干吧。
他认定紫月一定是因为正月的那件事才不愿回复他的信息。
他再一次输了一串字,“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发那类信息了,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
他不愿再多犹豫,刚输完,就将那串文字发送出去。
带着一丝赌气与委屈,静静地将下巴靠着膝盖,眼睛任由那来至楼梯口的光在地上划开一条清晰的阴暗分界线。
一股浓烈的悲伤涌上心头,依旧没有任何回复,好像那条分界线就是为了将他与紫月清清楚楚地划开,没有任何掺杂与交集。
突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叮”的声响,电梯门开了,一个人影打破了那条分界线,江川下意识地往后躲。
他顿时为自己身处一处黑暗而陌生的小区楼梯口而感到无助,连那唯一愿意接纳他的ifi也只剩一格信号。
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他决定把礼物和水果放到紫月的门口,并通知她,“我有东西要给你,放门口了。”
然后,他迅速地回到楼梯口,匆匆地下了楼梯,逃出那栋楼,绕到背后,来到一棵水杉树下,在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紫月的飘窗。
夜深了。
江川失魂落魄地在西门口打了辆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车,便往三十公里外自己的住所去了。
当车开动时,飘窗也开始向后躲,就像是得到了紫月的命令一般,片刻间,快速地在他依依不舍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刻意地把头往前方看,绝不再回头,哪怕已经看不到飘窗。
他似乎想以此来告诫自己,别那么没骨气,这些都没什么。
车子在月光下没心没肺地跑着,还时不时调皮地抖动身躯来挑逗着江川,和那公路上的减速带、红绿灯合谋要将他从悲伤中拉出来。
就在某一次由红灯变成绿灯的瞬间,他的心与被再一次启动的车子一起颤动了,他决定要回复紫月的信息。
他想,不能她不要,自己就要把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他决定当个有男子气概的“流氓”。
在此之前,真的有个流氓向他透露过追女孩子的方法。如果喜欢她,就拿一束鲜花砸到她桌子上,别管她要不要,一束不行,十束,一天不行,一年。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效仿这个他当时听来嗤之以鼻的方法。
江川给紫月回复道,“紫月,这些东西是我特意挑选的,就想送给你。看到你,我的心都掉出来了。你拒绝我,我都可以接受的。而这些东西你可以收下吗?”
当江川打完这些违心的文字,心像是打了一针麻药,死了一般,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他在等紫月回复的同时,心里想的最多的是,可能真的不合适吧,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家,灯都没开,就一头扑到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拽在手里的屏幕。
房间里黑兮兮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冷冰冰的光,那光映出了江川的脸——一双眼睛冒出一粒粒水珠。
悲伤在喘着气,出着汗。
屏幕里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紫月的军队,江川觉得那些字的矛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锋利,“你送的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朋友之间,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可以找个时间过来拿一下吗?带到公司还给你,未免太显眼了。如果你不来拿,我把水果也一并还你。我今天起早赶飞机,很累了,现在要睡了。有什么话,阴天再说吧。”
江川看着屏幕楞了好久好久,打了一个字,好。
那一夜,他哭了,在水杉树下,在手机屏幕前,甚至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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