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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下午,初夏的阳光从微微炙热变成慵懒,折射在紫禁城黄瓦红墙之上。
朱元璋笑容满面大步在前,不时的回头看看,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朱雄英。
他武人出身,又身材高大,更是风风火火的急脾气,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呼呼带风。而饶是有着二十多岁的灵魂,但身体只有八岁的朱英雄,卖力的甩开两条小短腿,抿着嘴角,倔强的要跟上祖父的脚步。
“哈哈!”见这一幕,朱元璋爽朗的笑笑,满是慈爱,朗声道,“走路就好比做事,要走出声势来,雷厉风行不能拖泥带水!咱朱家,祖上八辈起,就没有磨磨唧唧的人!”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您这何止是有盛世,简直是健步如飞!”说着,似乎是因为走得太急了,两条腿没捯饬过来,脚下打绊,不由的哎呦一声,直接跌在铺了青石板的上。
“小祖宗!”后面跟着的太监贾贵,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欲要上前。
但他刚有动作,却被朱元璋身后的太子朱标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自己起来!”朱标开口道。
说不疼是假的,这小胳膊小腿贼嫩!方才跌的那一下,扑通一声,换做别的孩子早就咧嘴哭了起来。
但朱雄英快速的爬起来,满不在乎的扫扫衣服上的尘土,咧嘴一笑。
朱元璋蹲下身子,看着孙儿,问道,“不疼?”
“不过是摔了一下,有啥疼的?”朱雄英笑着回道。
朱元璋拉起孙儿的手,见手心有些破皮,心中既是心疼又是好笑,“都破皮了还不疼?”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算啥?跟皇爷爷您当年在战场上厮杀比起来,这都不叫事!”朱雄英不经意之间,又送上一记马屁。
果然,朱元璋的脸上笑容绽放,站起身,亲昵的摸着朱雄英的脑袋,大声道,“看看,就是咱朱家的种儿,这犟脾气跟咱一模一样!”
随后,拉着朱雄英的手,边走边道,“大孙呀,你说的对,对咱老爷们来说,这点疼算个鸟!”
被那双大手拉着,感受到对方掌心之间粗粝的纹理,还有那硬硬的老茧,朱雄英顿时心中十分安定。
“皇爷爷,您的手怎么这么粗呀?”朱雄英仿佛真的是个小孩子一样,开口问道。
“咱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着你太爷太奶在地里干活了。稍微长大点,就给地主家放牲口。这一辈子,咱不是在干活就是在打仗,手能不粗吗?”朱元璋大声道。
朱雄英抓着祖父的手,也大声道,“皇爷爷,过去的日子苦不苦?”
朱元璋高大的身躯停顿片刻,说道,“没啥苦的,咱是穷人家的孩子,穷人生下来就要过苦日子,苦日子过久了,也就不苦了!”说着,忽然笑笑,“你的师傅有没有教过你孔夫子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朱雄英张口就来。
“对,咱男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苦,是咱们出人头地的良药!”朱雄英的朗诵声中,朱元璋继续大声道,“不过呀,有咱在,以后咱朱家的子孙,再也不用吃这些人世间的苦。你小子要好好吃饭,长得壮壮实实的。刻苦读书,做一个明事理懂礼节,心地仁厚的谦谦君子!”
是的,朱元璋一生,把人间所有的苦都吃遍了。
如今他虽然贵为天子,但他和所有天下父母亲长一样,期盼着自己的后辈,不再受苦,做一个被人仰望的,有学问的君子。
“皇爷爷!”朱雄英抬头道,“其实吃点苦也不是啥坏事!吃点苦,孙儿才不会忘记咱们朱家的出身,吃点苦才会知道百姓的苦!”
闻言,朱元璋微微错愕,转头看着孙儿,看着对方那晶莹清澈的目光。
他虽不想让儿孙吃苦,但却要让儿孙记得朱家曾经所受的苦难。每有皇子成年,要去封地就藩之前,必须回中都凤阳祭祖。
每到此时,他便会郑重告诫,皇子回乡祭祖,轻车随简不得张扬。所用衣物,务必简朴。
成年皇子们穿着粗布衣裳,麻绳草鞋,沿路吃着粗鄙的饭食,忆苦思甜追忆先祖之苦。体察民情,感念创业不易。
他这样一位,在历史上颇多负面记载的帝王,但是在教育子女的苦心和方法上,却远超许多被后世那些专家学者赞颂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