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您的心思孙儿略知一二!”
爷俩吃了饭,有些心不在焉的在街上闲逛。大概是因为方才那几个汉子的话,让老爷子心中格外不舒服。
朱雄英开口道,“凤阳是大明的中都,是咱们的老家,您如今贵为天子,&bsp&bsp想让老家也俱有荣焉!想让,后人都记住,凤阳这地方出了位朱皇帝。”
说着,朱雄英看看老爷子的侧脸,继续道,“可是皇爷爷,这毕竟不是真正的京城啊。就因为是咱们的家乡,&bsp&bsp如此大兴土木耗费民脂民膏,&bsp&bsp别人嘴上不说心里怕是不大认同!”
“若此地时边关重镇,若此地是咱大明的京城,怎么修也不过分,毕竟凤阳还是深处内陆,太远太偏了,就算修筑的比京城还恢弘,可给谁住呢?谁敢住呢?还不是空城一座?”
“您勤政爱民,紫禁城都不愿意修,重重减负的德政百姓爱戴。可这事上,孙儿看来还是有待商榷!”
闻言,老爷子眼角动动,带着几分倔强道,“都是下面人坏事!”
“也不怪下面人,&bsp&bsp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朱雄英微微叹道,&bsp&bsp“刚才那几个汉子有句话说得好,因这是咱们的老家,那些官儿使出全身的解数,巴不得第二天就修完跟您请功!”
“皇爷爷,&bsp&bsp大明刚刚休养生息没多少年,&bsp&bsp你也知道百姓民生疾苦。尤其是淮西这边,不易大兴土木。孙儿看来,这中都城真是不宜此时大修特修!”
修筑城池,调用民夫何止数万,所用钱粮更是天文数字。
一家一姓之荣,让百姓出钱出力,到头来别的百姓骂,就算是家乡父老,也要暗中撇嘴。
“您看咱们进城时那些受罚的民夫。”朱雄英又道,“若不在凤阳修筑皇城,他们这时候应该在家里劳作,为一家生计奔波。可他们撇家舍业来这,被罚被打不得团员。这样的事,绝不是个例。甚至孙儿想,怕是从这皇城修筑开始,不知道多少民夫,劳累而死呀!”
“这与您即位以来的重重德政相悖,不符合您老与民休息的国政啊!”
“你”老爷子被孙儿戳着心窝子,脸上挂不住,“你小子翅膀硬了,开始呲哒咱了?”
其实他心中,也隐隐有了悔意。
当初许多朝臣反对修筑中都,是他一意孤行。现在看来,都被人说中了。虽说没有亲眼得见民夫之苦,可出身微寒的他知道,百姓之中定是怨言不断。
“可已修筑了这么久,这么停下,那以前的”老爷子倔强的说道。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朱雄英笑道。
这时,他们爷俩走到一处尚未修建完成的城墙处。
上面传来民夫汉子们声嘶力竭的口号之中,大冬天的数十民夫光着膀子,用力的拉动缰绳,带动一块巨石缓缓向上。
每个人手臂上的肌肉都是高高乍起,脸色涨红。这工作不但艰苦吃力,而且甚为危险。一旦石头掉落,边上数个工匠都有性命之忧。
而一旁的差官,捧着手炉大声喝骂。
“加把劲,都他娘的没吃饭?耽误了工期,老子宰了你们!”
更有许多民夫,在城墙之下疲惫的工作,筛沙调浆背负沙袋。许多人都是脚步虚浮,显然是长期劳作,身体已到了极点。
朱雄英看老爷子面容复杂,又缓缓开口,“皇爷爷,您是想让后世人都记得,凤阳出个了出身寒微的朱皇帝,平日你也教导子孙不要忘本,要时刻记得大明江山不易!”
“可管中窥豹,大明不只是咱们朱家一家一姓之江山,也是天下百姓的。”
“历史可以记住您的办法有许多,您文治武功也无需这巍峨的皇城衬托。”
“皇爷爷,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啊!”
老爷子沉思良久,长长叹息,“对,你说得对。这事上是咱太执拗了,咱只想着自己,没想着百姓。就算修的再好,也都是百姓的血汗。到时候,人家嘴上不说,心里骂咱老朱,是贼王八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