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心的提醒,让刘苏悠悠停止了对母亲的埋怨,回头望了一眼,是一个年轻的医生在说话,个子高高的,白衣白帽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下面戴着口罩,模样清秀,狭长的眼睛盯着自己,怎么好像有点熟悉呀?正要看仔细,就听赵医生在喊她了,吩咐注意事项,说今天晚上10点钟以后就不要吃不要喝,明天早上要抽血。
主任领着大部分医生已经出去,赵医生说完也走了,他的背后还留下了一个医生,就站在门口,回过头来,放低了声音说“悠悠,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就是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人啊,眼镜片高光闪烁,后面的丹凤眼十分熟悉,怎么可能在这里遇上他?已经六年没有见面了,没有搞错吧?悠悠眼睛朝下,见对方胸牌上清清楚楚写着邱海明三个字。
她正要叫出声,眼前的老同学伸出食指,触到嘴边上,轻轻地嘘了一声,留下一句话“等下班,我来找你。”
说完走出病房,丢下一个背影,比起当日的青涩,多了一份玉树临风的潇洒。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重逢,直到所有的医生进了隔壁的病房,刘苏悠悠还站在门口发呆。
“悠悠,走啊,检查去啊。什么情况?”母亲在叫她。
她这才甩了一下脑袋,跟着往前面走,淡定回答“没什么,才发现刚才那个医生,是我高中的同学。”
母亲紧跟着,边走边说“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你同学当医生了,还在这个科室,那就能开便宜的药了,做手术大概都放心些。赶快赶快,赶快去找他,让他来管我们病房,把那姓赵的医生换掉,他很不地道,问起话来,就像借了他的谷子还他的糠一样……”
听见母亲不停地嘀咕,女儿满腹心事,也不说话,下了电梯,走到做磁共振的地方,排队的人有几个,但是做得很快,拿了片子,回到楼上,母亲坚持要跟她一起,找到主任办公室,人不在。听到外面喊床号,说是要输液了。
“我的妈呀,你还能不相信女儿吗?主任说什么,我一定老老实实告诉你,快快快,输液去,耽误治病就不好了……”
把母亲送进病房,再到办公室里,主任还没有来,逮住一个医生问,说是来了个新病人,主任检查去了。然后打听邱海明,也被告知,跟赵医生到手术室去了。
刘苏悠悠只有在办公室等候。等得着急,径直走到窗口,眺望着远方。从18层的窗口望得很远,一片鳞次栉比的楼房,悠悠的暖风送来花香,鸟儿唱出动人的歌曲,将惨淡的病房也熏染得有了生机,她却感受不到春日的美好,思绪像潮水一般漫过心田。
人生何处不相逢,多年前的同学相处时间也不长,也没多少瓜葛,很久以后才发现有一丝牵连,突然就在这里相遇了。如果在大街上贸然相见,还不知道是否认不出来,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相隔六年了,怎么就把自己认出来了?还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自己说吗?不过是同桌的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往吧?
往事如烟。
那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开学第一天,第一课是数学。班主任带了一个男生进教室,向大家介绍说是新来的插班生。男生高高的,瘦瘦的,戴着一副眼镜,低着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班主任老师带到教室的最后,来到自己的身边,还打了个招呼“刘苏悠悠,新来的插班生,邱海明跟你坐啊。”
男生一句话也不说,把书包塞进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来,默默地翻看着,全班同学都回过头来,这才看见新生眉清目秀,只是有几份清高。
刘苏悠悠无语,谁让自己个子高呢?1米7的女生在班上鹤立鸡群,尽管大部分男生高一些,但走到一起看也相差不多。班主任分配座位的原则是男女搭配,学习不累。女生比男生多一个,她就只有放单。新补充来的男生,当然只有和她同桌了。
连着几天双方都没有交流,一天,老师喊他回答问题的时候,才暴露那一口土得掉渣的普通话,引起了哄堂大笑,他就更不和别人啰嗦了。
没有几天,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这个邱海明是有来头的,因为舅舅是市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姐姐嫁到西部省份的一个小城市,那里的教育质量赶不上大城市,马上要高考了,再三要求弟弟帮一帮忙,让外甥借读一个学期,等高考时候再回乡报名。
来得正是时候,学校最后一个学期,全面进入复刻迎考阶段,舅舅要求严格,外甥也不敢怠慢,原来基础不够好,学习自然抓得很紧,口音不同,又天性腼腆,几乎不与大家交流。
知道这个情况,老师也不喊他回答问题,又坐在最后的角落里,全班同学都把他当做一个透明人,只有同桌的刘苏悠悠与他没有隔阂。当初,物理老师讲课用的是地方方言,讲快了邱海明听不懂,眉毛在额头上起,刘苏悠悠发现了,小声地给她翻译,他还没有理解,她又在草稿本上写几个字提示一下。
打那以后,有听不明白的地方,邱海明就主动的求教了。这小子也聪明,开始来的时候,摸底考试还有两科还挂了红灯,一个多月以后,成绩就一天天提高了,其中考试的时候,居然进入了全班的中等水平。
五一劳动节之后的一天,邱海明在书包里掏出一卷东西,悄悄地塞到刘苏悠悠的抽屉里,还神秘地眨眨眼睛。
“什么玩意儿?”刘苏悠悠掏出来一看,一条圆圆的棍子,最少有六寸长,包装得很精美,上面是花花绿绿的图案和外文字。
对方轻轻地笑了“美国巧克力,送给你吃。”
第一次看着这个男生笑,笑得温暖而甜美,白面书生就是这样的模样吧?
刘苏悠悠不为所动,给他塞了回去,说“这么大一筒巧克力,还是国外带回来的,一定价值不菲,太贵重了,干嘛要给我呀?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实话,开始来的时候,不说普通话的老师上课我都听不懂,现在成绩提高了,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这还不是答谢你吗?”见悠悠还不肯收,一定要把巧克力往她怀里塞,“再说了,你们女孩子才喜欢吃这些甜不拉叽的东西。”
肢体的接触让刘苏悠悠避之不及,顿时有火烧火燎的感觉,担心被前面的同学发现了,只好勉为其难收下,问他从哪来的?
“我舅舅出差带回来的。”他笑得白牙灿灿。<divid="er_ip"><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