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徽殿的宫人忙作一团,此时殿内就只剩下徐归宜和袭月。徐归宜卷起裤管,看着膝盖处红肿红肿的,小腿一下全部疆麻住了。
袭月自是也看到了,小声的缀泣“小姐。”小丫头总是这样,每每受了委屈,总是抱着徐归宜喊“小姐”。
“别哭鼻子了,你家小姐又不是那弱柳扶风的人儿,禁不起一点儿风吹日晒的。乖,别哭了,我没事儿。”徐归宜柔声安慰道。
袭月摸了摸鼻涕和眼泪,果然就不哭了,是个坚强懂事的丫头。
“小姐,是不是很疼啊?”
徐归宜一张笑脸皱巴巴的哭道“疼,疼死了。”从前在斓州的时候,哪受过这样的罪呀。
袭月凑近往那红肿的伤处,轻轻的吹了吹,眼里满是心疼。
“袭月,吩咐下去,就说我病了,病的很严重,需要卧床休息半个月,这半个月不能操劳,东宫事务就交给吴嬷嬷打理吧。另外,我需要静养,谁也不见。”徐归宜昂首说道。
袭月点了点头,继而想到“可等下太医会来”
徐归宜冷笑“我自有办法。”膝盖肿的这么厉害本就下不得床了,况且冷泉苑阴湿,风寒入体,咳嗽不止,又引发痛风之症,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竹青照秋影,桂花雨渐浓。
徐归宜让人抬了张湘妃榻放到阆苑下,又安置了一张黄花梨木雕饰嵌青玉书案,一边闻着桂花香打喷嚏,一边给徐小七写信。
袭月过来送茶水和糕点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太子妃娘娘正在吐槽秋风太薄,桂香太浓。
“……小七,姐姐跟你说,明明东宫里面一颗桂花树都没有,但是淳徽殿里满是桂花香味,都冲散了我从家里带来的苏合香气味,害的我总是打喷嚏……”
“阿嚏!”
看着徐归宜紧皱着眉头,打了一上午的喷嚏,宫人们觉得又害怕,又有些好笑。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徐归宜终于写完了思乡之情,放下手中纯色的羊毫,将十来张素白宣纸,细细检查过后,没有问题再拢在一起,交给袭月,道“袭月,明天……不,下午就去送。”
“好嘞~”袭月欣欣然接过,并且替太子妃抹平边边角角的皱痕。
“光凌的秋天,真是不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就这桂花香味太重了,我有些受不住。”徐归宜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寻思着,要不还是搬回房间,关上门窗,香味是不是能隔淡一些。
正准备喊人来着,却见吴嬷嬷带着四个宫人,急匆匆地朝这边走过来,那神情,不像一般的闲杂事。
徐归宜瞬间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领子,又摸了摸鬓角的碎发和云髻的珠钗,扶了一下右耳的耳环,才清声道“吴嬷嬷,何事如此急匆匆?”
吴嬷嬷快快的行礼,宫人皆随礼。只听吴嬷嬷的声音是难得急促“太子妃,成老夫人去了”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惊愕,继而整齐划一的看向徐归宜,他们共同的主子。
“怎么去的?”徐归宜以为自己不会痛了,可是她抑制不住悲伤要自己涌出来。
“半个时辰前去的,病逝,成良娣”吴嬷嬷嘴角一直在颤抖,眉睫也跳个不停。
成良娣前两日就去了成国公府,徐归宜知道。那日,成鹤薇出宫前,还特意来了淳徽殿一趟,因为徐归宜不见人,所以她只能在殿外行礼拜别。
徐归宜垂下眉睫,面容转而凝重,伸出一只右手,袭月赶紧上前搀扶着她,慢慢走下湘妃榻。
“太子妃,小心您的膝盖。”吴嬷嬷急声喊道。
徐归宜也低头看了看膝盖处,道“没事,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原来冲散桂花香的,竟是充满心沛的悲伤。
第二日清晨,徐归宜换了一身极简的素服,带上卢至柔,准备出发去成国公府治丧。
“太子殿下在何处?”徐归宜目光如炬,凝神看向永辉楼的侍卫,隐约带着一种当家主母的威仪。
为首的侍卫躬身回答“回禀太子妃,太子殿下一刻钟前,已经出府,想必也是去成国公府了。”
沉寂,又是沉寂。
徐归宜未开口,卢至柔便小心的转着眼珠子,偷摸着大量徐归宜的脸色,心里不禁有些发憷。
“明明昨日说好的,今日一起去成国公府。”马车上,徐归宜恨恨的说道。而且明明是自己被罚跪了两个时辰,自己都没有生气了,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还在生气。
卢至柔人如其名,长的温柔,说话也温柔,只是眼神有些暗淡“太子殿下不喜欢我们,自然不愿意与我们同行。”
徐归宜看着卢至柔,倒是有句话想问很久,只是嘴角几次蠕动,还是没问出来。
有个当中书令的亲爹,为啥想不开要来蹚东宫这一趟浑水?
若不是有所求,徐归宜也断断不会入东宫半步。
但是这些,都不能说出来,只能心里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