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三月二十一日。
当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三大贝勒风尘仆仆的赶到了镇江沿线,李春来和青州左营主力却已经赶到了高丽一侧的大江口,贴着近海的冰面开始登船。
阿敏三人自不甘心,当即便是率数万大军急速赶来,却正看到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只见。
大江口附近的海面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船只,几如一片移动的恐怖城堡群,一眼都看不到尽头的。
饶是双方隔着也就六七里地,可,大江口这边化冻化的更厉害,大江中心已经化出来一里半还多。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狗杂种,狗杂种啊!”
“他们,他们怎的这么快,他们怎能就这么快的?!!!”
阿敏登时便止不住的破口大骂,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一路从沈阳赶到这边来,说句不好听的,他的卵子都要被战马给颠碎了,却来不及有半句怨言,就是为了及早赶到这边来,好好吃一口肉。
不曾想……
李春来他们青州左营,简直跑的比兔子还快的……
这还怎么玩?
“老八,现在这般,咱们当如何是好?难不成,就这样,就这样看着他把咱们的人都带走吗……”
莽古尔泰此时倒没有阿敏那么愤怒,却是有着一种不好言说的颤栗之感,止不住问身边的皇太极。
饶是皇太极这‘时代之子’,此时那圆滚滚、富态的大饼脸上,却也是一片煞白。
喃喃的道:“早知这小李三儿有如此胆色,我大金,早该将他除之而后快啊!不曾想,这短短时间,他,他竟然已经成了如此气候啊……”
“老八,你嘟嘟囔囔的说个什么呢?现在这般,我大金,到底当如何自处?”
还没等皇太极把心中那口惊悚又复杂的气压下去,这边,阿敏已经止不住暴虐的质问。
便是皇太极的城府,一时脸色也止不住的阴沉下来。
好在他究竟还是忍住了,并没有硬怼阿敏,只是冷声道:“二哥,我现在哪有什么好办法?这大江,莫说一时过不去了,便是咱们现在便冲过去了,那小李三儿的船队怕都要起航了,咱们又当何如?!”
“我……”
阿敏登时也有些无言了。
对啊。
现在这模样,那小李三儿的人都已经快要上完船了,他们就算现在冲过去,又能怎样呢?
片刻,他的态度也止不住软了三分,道:“那,那咱们又如何跟汗阿玛交代,跟天下人交代……”
“呼。”
皇太极止不住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道:“幸亏大妃机智,保全了宫内的诸多核心。那小李三儿时间又紧迫,害怕我大金的威严,并未在老寨城中劫掠太多,事情,怕未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啊……”
“我青州左营——”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万胜,万胜……”
正当皇太极还在想着办法开脱、自己骗自己的时候,对岸庞大的船队方向,忽然是传来一阵洪流般的恐怖呼喊声。
简直不亚于一片炸雷响彻天边,直惊的皇太极等人胯下的宝马都是止不住的嘶鸣、后退。
便是皇太极和阿敏一时都有些止不住心虚的感觉了,忙是朝着对岸看过去。
……
船队中,最大最坚固的那艘战船之上,大明龙旗和日月浪涛旗高高飘扬,稍下一点的‘李’字大旗,在诸多旌旗的陪衬下,随风招展。
在这些旌旗之下的甲板上,李春来已经脱下了厚重的棉袄,只穿着他艳红色的参将官袍,单手扶着腰间宝刀,恍如一尊威武的天神,笑着看向旁边一个一身黑色裘皮袄的曼妙身影道:
“大妃,跟他们道个别吧。此去经行,再见,怕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
阿巴亥不由用力的咬住了红唇,无比复杂的看向了眼前这个年轻又愈发高大威严的身影。
虽说这一路而来,已经是对此有着一些预料,可,当这一切真正要发生了,她将真正的彻底失去那种掌控力……
阿巴亥心里,还是有些无法言喻的复杂。
还能说些什么呢?
他们大金,在这一役中,真的是输了啊……
阿巴亥不再去看李春来,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好在,她之前还是有些留手的,不仅保全了王城中的绝大部分财富,老奴的几个幼子幼.女,也都被她瞒天过海般藏了起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她对老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将军,奴,奴家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去船舱休息了……”
片刻后,阿巴亥忽然睁开了眼睛,深深对李春来一礼,低声道。
“既然大妃身体不适,那便先去休息吧。”
李春来笑了笑,也不为难她,挥手让她离开。
阿巴亥忙是一个万福,在两个心腹侍女的陪同下,快步走进了船舱里。
一旁的参花这时低低道:“爷,要不要奴婢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