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肖卫东就要在家里大摆筵席,那个年代农村很少去吃饭店的,都是在家里拍几根黄瓜,买点猪头肉,再打开几瓶罐头就是下酒的好菜肴,他给妻子要钱去买肉。
只是康云梅觉得儿子还在医院躺着,这样轰轰烈烈庆祝不太好,就劝道:“承包他爹,等过两天老大回家来再喝吧。也好让老大给你那帮兄弟们、亲戚们敬酒,他现在是大学生,就和以前中状元差不多。那些人喜欢这种虚名,能吹半辈子。”
肖卫东倒也不是不通情理,他想想觉得这件事还有别的运作空间:毕竟儿子是沟子镇第一个大学生,按照乡俗应该大家都多多少少随点份子钱,干脆定个日子再请客。于是点头:“也好!不过我要去宋楼报喜。”
康云梅自然也愿意回娘家,于是二人带着肖承包去到了宋楼,晚上和俩舅子哥喝了个昏天黑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动起手来了,俩打一个,肖卫东再次被揍了个鼻青脸肿。但这一次他并没有颓丧的感觉,和当年偷偷娶走康云梅后被俩舅子哥胖揍完全不一样。肖卫东已经从精神上超脱了自己。
第二天听康云梅说起来才知道,肖卫东喝多酒后要去杨瘸子家烧人家的房子,说自己扬眉吐气了,就不要他家闺女当儿媳妇。她俩哥哥担心肖卫东真去闯祸才阻止,醉汉之间哪有道理可言,于是说来说去就用拳头说话了。但俩舅子哥也被老岳父给扇了几个耳光,而且肖卫东也只是皮肉伤。
肖卫东哈哈大笑,说自己是喝断片了!不过俩舅子哥下手也太狠,分明有嫉妒的成分,毕竟这两家仨孩子都是初中毕业,男孩都十九了还没说上媳妇儿:“看俺儿多争气!当年考上小中专都不去读,现在才知道这是本事。就连县长闺女都上赶着做儿媳妇儿!”
“你不吹牛能死啊!”康云梅给他左眼眶的伤口上擦红霉素眼药膏。
肖承包懒洋洋地抱着一块西瓜啃:“爹,我还想去城里看我哥哥。你没让我舅打断腿吧?没有的话就送我去城里吧!”
肖卫东没好气:“滚!”
肖承包也不恼:“我唐姐姐说了,不能骂人,那叫不文明。娘,你说我唐姐姐能不能成咱家里的人。我觉得她比我姐姐还好,她不打我的腚!”
康云梅笑了:“那就看你哥哥的福气了。我们也喜欢你这个唐姐姐。”
肖卫东照照镜子,嘴里又开始冒脏话,对俩小舅子出言不逊,言辞涉及到康云梅的母亲,结果把她惹急了,差点掐他,他倒不是不知好歹,躲开妻子的手叹气道:“大学生他爹脸咋这样?这叫我怎么赶集去啊。本来想今天上午赶张庙集去呢,让人家看看大学生的爹傻样呢。要是碰到杨瘸子我也学着和他一样甩胳膊走路!”边说边学杨瘸子走路的倾斜状态。这老小子几乎逢集必赶,就是为了炫耀自己闺女在县医院上班,也少不了对某些人有眼无珠的嘲讽。现在肖卫东想让他知道谁才是有眼无珠的人。
康云梅叹了一口气:“唉,你也别和他一样计较。这次老大在医院里也多亏了人家二妮照顾。你昨晚咋呼着烧人家房,这可不行,容易得罪人!不就是彩礼钱吗?你现在儿子有出息了,就别那么小气了!”
肖卫东哼了一声没说话。
肖爱华是中午回来的,她气喘吁吁地骑着车子闯进家门,大鹅又开始满院子嘎嘎乱叫,肖承包背着手,像个村里干部一样侧着脸看姐姐:“你咋回来了?谁看着我哥?要不你把我送去吧!我去照料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