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电影剧本起码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出具体结果。</p>
它是一级一级审核，往往是这个单位审核通过以后，再到上一层单位继续新一轮审核……</p>
这个过程中，老人可以插队，而新人却只能等待。</p>
而等待往往是最折磨人的。</p>
郑俊曾经一个月写了连续六个剧本，每一个剧本都挑无可挑，在期待中等了两个月以后，最终等来的只有“历史虚无，不建议拍摄”的整改意见。</p>
郑俊心有不岔，明明上映的很多电影尺度比他的剧本更大，所谓的历史虚无主义更坑爹，但却偏偏能够被审核下来，而他的本子却被批地一无是处……</p>
后来年岁渐长，审核失败多次以后，郑俊写本子更娴熟了，除了认识到自身不足以外，写本子的方式也开始了改变，他不再通过“臆想”故事来编造剧情，而是开始朝着主流的方向靠拢。</p>
“这……这么快就下来了？”郑俊拿到了《挣扎》的剧本意见书。</p>
当看到上面的印章以后，郑俊有些难以置信！</p>
《挣扎》剧本审核的流程非常快。</p>
第一天他们两人将本子亲自交给有关部门，第二天剧本就审核下来，甚至连相应的整改意见都没有。</p>
“嗯，是，除此以外，这是对《挣扎》的扶植政策，有部分税务上面的减免，除此以外，还有部分排片方面的优先安排权……”</p>
郑俊看着周洋拿出了一大扶植资料以后，他感觉自己眼睛都看花了。</p>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吞了口唾沫，情绪有些激动，眼巴巴地看着周洋：“周总，这就是特权？”</p>
“以前我也觉得是特权，但实际上……”周洋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这基本上就是赵思成这样级别导演的标配，当然，姜戈的电影剧本审核更快……”</p>
曾经是门外汉的周洋或许也会如郑俊一样震惊，觉得莫名荣幸。</p>
但是越接触这一行，越了解一些真相并见到一些人以后，周洋内心深处的那份复杂感就越强烈，他甚至一度觉得曾经那个埋头苦干，其他什么事都不懂的自己，才是活得最纯粹，最轻松的人。</p>
郑俊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眼神之中的激动情绪也逐渐变成了一丝丝的复杂。</p>
有些人在底层苦苦挣扎，拼了命地想爬上去，每一步都艰难，充满着各种绝望与黑暗。</p>
而有些人，则一出生就在上面，享受着阳光雨露的照耀，肆意地挥霍着光阴。</p>
在底层混了这么多年，他有什么现实不清楚的呢？</p>
他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年的种种经历。</p>
可悲，可叹，又可笑。</p>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挣扎》的剧本。</p>
这一刻，一切复杂情绪全部烟消云散。</p>
他觉得全身炽热无比，仿佛一个即将出征的勇士。</p>
“周总！”</p>
“怎么了？”</p>
“我去筹备了。”郑俊想说点什么豪情壮志，可是到嘴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憋出了这么一句话。</p>
“好！去吧。”</p>
“嗯。”</p>
郑俊转身离开。</p>
熬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他出头了！</p>
………………………………</p>
二月八日。</p>
冯凯再次走进了华星。</p>
再度回来的时候，他的情绪非常复杂，他甚至站在办公室门口许久，一直犹豫着是不是要走进去。</p>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洋。</p>
曾经的小周、周导，被自己看不起的边缘人物……</p>
曾经那个站在他身边，在会议上一声不吭的小人物……</p>
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为了华星的老板，并且成为了整个华夏导演圈最富有争议的导演，亲眼见证周洋崛起，你说冯凯心中没有落差感是不可能的。</p>
他最终还是敲了门。</p>
“进来！”</p>
随着一阵平静的声音响起以后，冯凯推开门。</p>
《锦衣卫》正式杀青了。</p>
档期定在下个月上映，但下个月，真并不是什么好日子。</p>
不但有一部名为《星际》的好莱坞科幻大片上映，华夏内部更有周艺林投资接近三亿的大片《满城金甲》、姜戈投资八千万的华美结合电影《机械侠》，每一部电影都如狼如虎，野心勃勃地盯着三月份的电影圈。</p>
至于他的《锦衣卫》。</p>
他的电影虽然顺利拍摄完成了，但处境非常尴尬！</p>
这部电影投资加上宣发，预算也才一千多万，属于小成本电影！</p>
这样的小成本电影适合在冷门档期，搏一搏票房，真不适合在妖魔鬼怪肆虐的三月份上映……</p>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冯导，好久不见，冯导看起来更精神了哈，坐，快坐。”</p>
推开门以后，冯凯看到了笑容满面的周洋站起来，热情地招呼着他坐下。</p>
“周总，没事的……”冯凯明显感觉到周洋变了。</p>
是的，和上一次见面，周洋的变化很大。</p>
上一次在有关部门中，两人一起在会议室上当众落那些导演面子的时候，周洋虽然令人震惊，但言行举止依旧依稀能找出一年前的模样。</p>
而这一次再见面，他发现周洋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的模样了。</p>
他已经脱胎换骨。</p>
他在笑，但笑容却充满着如沐春风，每一个动作都渗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气势……</p>
冯凯在他面前竟然觉得拘束与自卑，明明隔得很近，但却分外的遥远，特别是当周洋帮自己倒茶时候的模样，冯凯竟是受宠若惊，刚坐下的他立马又站了起来。</p>
时钟在墙壁上一秒一秒地走着。</p>
阳光透着窗户，照在人身上很温暖。</p>
两人开始叙旧的，冯凯发现周洋的声音依旧非常真挚，让人忍不住就生起一丝亲近感，但开始越来越健谈。</p>
他们聊起《矿底》拍摄的时候、聊起了《乌鸦》……</p>
曾经的一幕幕仿佛一部电影一样，走马观花地在冯凯眼前划过，冯凯心中感慨颇深。</p>
聊着聊着，自然也聊到了冯凯今天过来的主题：“周导，三月份的形势对《锦衣卫》很不妙，我想换档期，你是怎么考虑的？”</p>
冯凯跟周洋说了一些关于三月上映的电影情况，并分析着每一部电影的预测票房！</p>
他的态度看起来很悲观。</p>
或许是对《锦衣卫》这部电影实在是太在乎了，太在乎，反而越不想这部电影出任何的岔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