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重声明:本中出现的任何人和事均与现实无关,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一只干枯的手拉住章昭的衣袖,抓得是那么的紧,一位中年男子枯瘦的脸上,双目怒睁,呼吸急促,口中重复地说道,“娃,不要,不要,活下去,活着就好...”
只可惜这声音也是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再无一丝声息,那只紧拉住衣袖的手慢慢地松开,无力地滑落在床单上。
过了良久,章昭伸出左手覆在老父亲的眼睑上,浑浊眼球上的瞳孔已经放大,很显然,老父亲刚刚已经走了。
章昭家里很安静,除了他有动作之外,没有其余一点声音。
老父亲的刚刚离世,章昭却没有哭泣,眼中更多的是迫不及待和隐藏在最深处的痛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起身,走了几步来到一个木龛前。
简简单单的木龛上,放着一张黑白照片和一尊香炉、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骨灰盒上同样有一张照片,只不过年轻不少。
照片上是两位女性,看上去很像,一位中年,一位青年,中年的看上去勤劳持家,青年的看上去青春可人,两位都仿佛在对着这面前的人微笑。
章昭取出几只香点燃,插在照片前的香炉中,香火慢慢升腾,照片中的人像变得模糊起来。
“妈妈、姐姐,爸爸刚才已经走了,去找你们了,这个家已经没了,希望你们在另外一边能好好团聚。不久,我也会来找你们,希望到时候我们一家人能够安安心心地永远在一起。”
章昭说完这几句话,一把拉开紧闭的房门,喧闹的声音一下就涌进这个冰冷的房间。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仿佛有说不完的细语,到处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大人小孩的欢笑声。
今天是2000年的除夕,时间是中午,这也是人们迈入新千年到来的第一个春节,一个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日子。
章昭没有出门,反而是将窗帘拉开了一些,一双冷眼透过二楼的窗户观察着门口的街道邻居家的热热闹闹地出来一群人,相互召唤着上了几辆桑塔纳轿车。有人抬头冲着章昭这个方向撇了几眼,不知道说了什么,立刻引来众人的笑声。
一行人你呼我唤地驾车远去,街面上又恢复了暂时的安静。
章昭安静地望着几辆车消失在公路尽头的岔路口,那是上四岥山的路,镇上很多户人家的祖坟都埋在四岥山里。章昭的妈妈同样被埋在四岥山深处,除夕这天也是一个当地祭祖的日子。
中午的太阳有些刺眼,特别是在这西秦大地,看着不高,却意外地明亮,照得章昭眼睛发晕,思绪一下就飞到了12年前的那个夏天,似乎当时太阳也是这么亮呢,但是却照不暖人心。
那天同样是一个中午,13岁的章昭被18岁的姐姐带着在家中做暑假作业,就听得外面几声吵闹,声音越来越大。
“是妈的声音!妈又和隔壁李家吵起来了!”姐姐首先反应过来,立刻起身站起来就往外冲,章昭那时还比较瘦小,反应慢了一点,不过也紧跟着姐姐往外跑。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之前正在铡猪草的父亲吃力地迈着残疾的右腿,一瘸一拐地往大门处走。
“女!你走前边,把你妈劝住喽,李家是村长,大儿子又在乡政府里头办事,咱们拧不过人家,吃点亏算了,别闹腾。”
“嗯~”姐姐答应了下来,路过父亲身边也没停步,冲到大门外去了。
章昭反而是慢了下来,伸手挽过父亲的腰,将父亲的右臂绕过自己脖子,放在自己右肩,“大,我们一起出去。”
“好咧~”
父子俩刚迈出大门,就听到不远处的屋墙拐角传来姐姐的叫声,“妈!”
父子俩心急,怕是又出了什么变故,顾不得许多,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刚来到七八米外的就看到自家婆娘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姐姐扑在婆娘身上大哭,脚边散落着一根木料棒,木料棒的一端有些血迹。
章昭的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木匠,不少人家做家具都来找他,家中生活条件比起其他人家来说还过得去,院中自然是不缺木料的,只是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拿了一根在手里。
“是她先动手打我,我二哥才打她的!对了,她还先吐了我一口吐沫!”李家老三捂着脑袋说道,额头上正流着血,指着地面上的木料说道。他二哥正站在弟弟身边,仔细地检查着弟弟头上的伤口,什么话也没说。
李家是村长,家中老大又在乡政府工作,李家在村里说话,那是没人敢反对的,李家老三这话说出来,也没人吱声。
自家婆娘躺在地上,大家都在围观,并没有上前帮忙,真是寒心。
父亲来不及分辨是非对错,救自家婆娘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立刻拉起哭泣不止的姐姐,“娃,和你姐把院子里拉料的板车弄出来,赶紧送你们妈去乡诊所让大夫给看看,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对,赶紧送医院才是正事!”
“我们家正军也得看看,这头皮都被打破了,要是真有什么事,李家和你们没完!”李家老二恶狠狠地说道。
围观的众人也开始七手八脚地帮起忙来。
村子和乡上离得很近,乡里的凉皮是一绝,被称为凉皮之乡,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做,便宜又好吃,正是走向全国的时。很多在家的农民都放下手中的农活,背上家乡的蒸笼,奔赴全国各大城市做起街边的凉皮生意,赚得不少。赚了钱,自然好修路,所以这乡里的交通嘛,也倒便利。
村子离着乡诊所不到三里地,载着章昭妈妈的板车很快就到了诊所门口。但是很可惜,大夫直接翻了翻眼皮,就说人已经死了,救不活了。
章昭记得那时自己的脑子都是懵的,很多事情都是别人叫着自己做,自己才去做,要不然就一直呆在原地,连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