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宴前的一刻钟,朝臣家眷按照身份先后陆续入座,帝后未到,关系要好的几户人家其乐融融地交谈闲语,场面还算轻松。
几家欢喜几家愁。
长公主府的位置就在太后下首第一个,座位空荡荡,十分显眼。若说华安长公主和长宁郡主在英华殿,秦衡秦湛两兄弟跟在明章帝身边,迟迟未到也是情有可原。
但本该和华安长公主一起的驸马和二姑娘,竟然坐在承伯候府的位置上,这就有些奇怪了。
有些心思细腻的,目光已经瞥到了承伯候府的人身上,因为多了两个人,导致原先安排好的位子都有些拥挤。
韩云韵跟韩云芊坐在一起,自打从英华殿回来,她就一直是这副阴沉的模样,好像谁欠她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自从韩云芊和她一起去了梵音寺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韩云芊都恨死韩云韵了,若非她不带仆婢,她们又怎么会被人欺辱!她完全忘了那主意一开始是自己提出来的。
可即便韩云芊恨透了韩云韵,也不敢拿她怎么样,韩云韵不高兴,她还得哄着她、劝着她。
“阿妗,你别生气了,太后娘娘也是为了你好。”
“滚开。”韩云韵甩开韩云芊的手,“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猫哭耗子假慈悲,惺惺作态!”
她说话声音不大也不小,至少边上怀安伯府的人都听见了。
韩云芊勉强一笑,抬手扶了扶鬓间的珠花,遮挡住半边脸,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忿。另一只手放在膝上,狠狠地拧着自己的肉,如果不是看在华安长公主的面上,她真想打死韩云韵算了!
她以为她算什么东西?
她连秦清那个故作清高的病秧子都比不上!
没有华安长公主,她什么都不是!
韩云芊的示好并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还被韩云韵狠狠下了面子。
韩云芊心里恶毒地想,怕不是华安长公主回来后知道韩云韵对秦清做的那些事,所以才不待见韩云韵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进宫不带她?
这样想着,她心里就平衡多了,还想试图营造出一个被韩云韵欺负的假象,最好让其他人都瞧见,韩云韵有多么蛮横无理!
“陛下、皇后娘娘驾到——”传唱声又尖又细,打破了原本还算和谐的场面。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起身行礼。
明章帝身后跟着太子、谢策以及秦衡秦湛两兄弟,扫视一圈,笑道“看来还是朕比皇姐来的早。”
“不过一前一后罢了,陛下还要计较吗?”华安长公主含笑的嗓音响起,她扶着太后娘娘,身后是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确实只比明章帝慢了一步。
朝臣及其家眷再一次弯腰,“拜见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明章帝自然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和华安长公主闹不愉快,他拍了拍谢策的肩膀,示意他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明章帝坐下后,抬了抬手,道“都起来吧。大好的日子,莫要拘谨。”
说罢,冯青叶这会儿很有眼色地举杯道“臣妾敬陛下一杯,陛下爱民如子,苍天垂怜,我大凛才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场面话谁不会说呢?
当即底下就有人站起来,借着大好的机会洋洋洒洒来了一篇赞颂明章帝的文章。
话音落地,一片寂静。
因为……这个人是韩亭。
明章帝笑了一下,喝了冯青叶敬的酒,却对韩亭只字不提,道“坐下吧。”
这种冷落无视,其实比谩骂攻击要来的羞辱人多了。
韩亭面色涨红,边上坐着的承伯候也颇为震惊。
他还不知道韩亭和华安长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以为是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弟弟不满华安长公主的行事作风,所以才不肯跟华安长公主她们一道入宫,反而要跟着承伯候府一起过来。
韩亭是好日子过惯了,被假象蒙蔽了心智,也不想想没有华安长公主他什么都不是,承伯候府也要跟着一落千丈。他和华安长公主置气,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
你看,明章帝这不就给一母同胞的长姐出气来了?
承伯候正打算好好劝劝韩亭,夫妻之间哪有深仇大恨,更何况华安长公主对韩亭是真不错,说是予取予求也不为过。承伯候也是男人,理解韩亭的心思,柳姨娘是温柔小意,可和华安长公主带来的好处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柳姨娘,可华安长公主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