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打破寂静。
明章帝无奈地看着几个孩子,目光一如既往包容。除了方才那一刹那的讶异,神情毫无破绽,恐怕就算是华安长公主死而复生重新站在他面前,也无法找出任何漏洞。
他眼神温和中又透着些许无奈,看着秦清他们就像是看一群不懂事的孩子,不管做出什么事,他都能包容原谅。
“从慎,从嘉,还有长宁长玠,你们几个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不管皇姐有没有说过,但身为皇室中人,都该知道秦氏根基薄弱,在开国之前,秦氏甚至都挤不进世家一流。”
他温和宽厚,娓娓道来:“世家向来与皇室不睦,倘若皇姐真是为京兆杜氏所害,焉知杜氏族人的供词不是伪造的呢?皇姐已去,我们都伤怀不已,可如今外忧再起,我们一家人,难道还要说两家话,中了人家的离间计?”
三言两语就将秦衡等人的供词质疑,推翻了个彻底。
他甚至都没有看秦湛手中的东西,神情自然,只流露出几分无奈叹息。
好像拿他们没办法。
——先前为将京兆杜氏从嫌疑中摘出而栽赃给赵叙的人是他,如今,他又以同样冠冕堂皇的说辞将一切推到京兆杜氏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秦清看着他这张和善面孔,气血翻涌,甚至忍不住想要作呕。
几位皇室宗亲眼看着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
“陛下说的是,从慎,从嘉,你们可别忘了,世家一向同气连枝,连陛下派去彻查的人都还未有结果,长公主府的人如何那般顺利就拿到了供词?”
“是啊,更何况京兆杜氏的人怎么可能指证自家谋害华安?这说不准就是个阴谋啊!”
“华安一死,蛮族便开始蠢蠢欲动,还有那些本就不服我们秦氏当家作主的世族,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咱们可不能内讧叫他们如愿啊。”
蓦地身旁发出一声冷笑,谢策恶毒道:“瞧着耳聪目明,脑袋也很灵清,怎么就做出腆着个老脸和稀泥的事?我看是脸都不要了,一门心思就想着荣华富贵,只是不知道一把年纪还有没有命享福。”
几个上了年纪的皇室宗亲一个个面色涨红,还从未有小辈敢这样嘲讽他们!
明章帝皱眉面露不赞同,斥责了一句:“长辈面前,不得放肆。”
“何来放肆?”秦清冷冷道,目光扫过那几个面色难堪的皇室宗亲,面无表情。
“他说的没错。”
嘴上说着她阿娘有多好,死了有多令人伤心。
可归根结底,无非就是念着阿娘给他们带来的安宁和利益。
但阿娘终究是死了,死人如何能与活人比?
更何况这位还是九五至尊,天下共主。
人活世上为的不就是一个利字?
可他们吃相太难看,恨不得踩着华安长公主的尸骨去捧明章帝的臭脚。
谢策骂得一字不差!何错之有?
明章帝看秦清的目光有些失望,“长宁,朕原以为你是再懂事不过的孩子,怎么如今也变得这副样子?”
“阿宁何时变过?原先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秦衡淡淡道,“倒是陛下,自从阿娘死后,来了个大变样。真是让人吃惊。”
谢策笑道:“威胁已除,陛下只怕做梦都要乐醒,喜形于色,自然和之前有所不同。”
明章帝冷下脸,“一派胡言!”
这些皇室宗亲不敢再说话。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