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真不想惯着天宝,但天宝打小多病多灾,生病挂彩是常有的事,就连树上掉片叶子也能将将好伤到他的眼睛。
她心疼儿子,难免就纵容一些,只是无论她如何小心,天宝不是伤就是病。
好不容易上了学堂,却不知闹出了多少事,各种离奇的你想不到的麻烦事。
最后,连学堂都没办法去了。
她实在没法,去山上求了仙道,仙道说需要一位太阴之女方能压制住天宝的霉运。
她派人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王家村的王福好,谁知王福好突然反悔,好在王家还有一位和王福好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王落花。
人家都说他家只是花钱买个童养媳回来替天宝挡灾,其实她是真心实意将人家姑娘当成儿子明媒正娶的媳妇,为此,她又重新去了王家一趟上门相看。
她眼睛不大好,但一眼瞧过去就觉得十分喜欢,让她想起了曾经丟失的女儿娇娇。
她本想跟那孩子说几句话,不想王家老太太将她拉走了,所以那孩子应该没见过她。
她也不求儿子能够大富大贵,光宗耀祖,只盼望着他能和媳妇一起过安稳日子,她这做娘的也就无憾了。
“爹,娘,我真不想娶亲。”
这一个多月,他被关在屋里,无聊的身上都快长毛了,他一心想着要逃跑,表哥又跑过来像个镇山太岁似的坐在家里。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也没闲着,悄悄在床底下挖了个通往院外的地洞,还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
“不行!”李老爹气势再涨,威胁道,“你再敢说一个不字,我不仅要叫云儿进来点了你的穴道,还……”
正不知要说什么才能彻底震慑住这个混球儿子,霸天跑了进来,李老爹立刻伸手指着它,“炖了你的霸天!”
叫大黄多顺口,偏偏要叫什么狗屁霸天。
霸天立刻怂包的往后挪了挪,挪完怯生生的从李老爹的脸上望到李逢君的脸上,又怯生生的呜咽一声“汪……”
“好!娶就娶,不就是一个黄毛丫头吗,又不是母老虎。”
李逢君气呼呼的拿过冯氏手里的喜服,嘴里嘀咕道,“老子倒要看看这死丫头有几个胆子,敢送上门来做老子的媳妇!”
他才不要媳妇,没媳妇多自在啊!
哪像他老爹,上次因为多看了邻村娇俏的小寡妇一眼,被他娘拿着扫把追着打。
就算要娶,也娶……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小干柴的脸来,或喜或嗔,或夸奖他或排揎他,都可亲可爱,反正肯定比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王落花好一百倍,一千倍。
不,是一万倍!
想到这里,他益发不想成这亲,遂打哈哈道“爹,娘,你们先去招呼客人,我进房间去换了喜服再出来。”
李老爹脸色稍霁“这才像话。”
夫妻二人想着这房间的窗户都被钉死了,屋外还有聂云在,儿子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飞出去,遂放心的出去招呼客人了。
他们哪晓得这宝贝儿子在夜深人静时,挥舞着小铲子吭哧吭哧的在床底下挖地洞。
……
药庐
大家伙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都要火上心头了。
终于,一阵锣鼓喧天,李家的迎亲队伍来了。
李家为了表示对儿媳妇的重视,特意请来了县里办事喜的班子,婚礼盛况虽比不得高门大户,但在桃花渡也是头一家这么隆重。
大家伙的火气稍稍平,却见来迎亲的只是一个七八岁的毛孩子。
他们虽然没见过李逢君,但李逢君已有十五六岁,断不可能是个毛孩子,顿时又火上心头。
这时,李家大哥李逢夏恭恭敬敬,客客气气,态度诚恳的道歉,任凭旁人如何数落他们李家不知礼数,他也是一副负荆请罪的态度,弄得大家的火气都熄了。
他虽和爹娘有多年心结未解,不住在一处,但他是真心疼爱这个亲弟弟的,所以心里满心诚意的觉得抱歉。
任谁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新郎为了逃婚,竟早早在床底下刨了一个地洞。
爹娘知道天宝跑了,差点没急死,让表弟聂云去找人,找了半天也没个踪影。
眼看吉时已到,家里实在没了法子,只能让四婶家的小堂弟虎头代替天宝前来迎亲。
纵使李逢夏道歉的态度再诚恳,贺兰月心里都是不大高兴的,毕竟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新郎竟然没来,这让她更加担忧女儿日后的生活。
王落花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
李逢君若不作妖,就不是他李逢君了。
她叫王落叶拿了一根棒槌过来,揣进了袖子里,然后没事人似的,手里稳当当的捧着一个红苹果。
吹吹打打,王落花上了花轿。
因为没有兄长,按规矩应该由舅舅背上轿,所以贺兰泓背王落花时,她也没有拒绝。
她虽然从未叫过他一声舅舅,但心里是认同他的。
眼看着女儿真的要离开这个家,成为别人家的媳妇,贺兰月再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不远处,贺兰谦孤零零的站在前往桃花渡的路上,亲眼看着外孙女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