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瑰宫,狐媚子懒塌尚未起床,瑰清放下酒壶,杀气腾腾。
有个年轻道士正在深潭垂钓,忽然咦了一声,化作光柱拔地而起,返回皇宫。
一直侯在太子东宫的三个大丫鬟,不约而同离开自己位置。
还有一道从未露面的身影,悄悄移步至椒房殿。
一身大红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缓缓放下茶盏,高高掠到宫檐上。
一炷香的时间后,大靖国师把莲花冠道人带到皇后娘娘所居的椒房殿,环顾四周,尽是身影。
“这么多人啊。”小稚童兴致勃勃,笑道:“既然如此,也算我一个。”
他缓缓转身,和众多人一样,面朝大殿正门,面对莲花冠道人。
大靖国师,身后是某座仙家宗门老祖的年轻道士,再后是一身鲜红的大内首宦。秦芳身侧,站着三位太子身边的大丫鬟。
这还只是表面,十大天干和十二地支藏匿在暗处。
还有皇城大阵和八十万禁军。
此时此刻,莲花冠道人终于明白师父为何在自己临行前特意嘱咐一声。
即便一城皆敌国,但是他并不慌张,因为京城外,那一袭青衫已经落位,随时可以拔剑。
一个天下第八不行,但是如果再加上一个天下第六呢?
踏前一步,莲花冠道人笑道:“皇后娘娘何必摆这么大阵仗,我一个武评第八,岂能敌得过您这位第一?”
秦芳笑吟吟道:“第八?你若真是第八,道祖他老人家会不会把你扫地出门呢?”
秦芳一只手斜着托腮,眯起凤眸,抬起手掌缓缓摊开,犹有女帝之姿,微笑道:“敢问洞天之主有何贵干?”
莲花冠道人作揖道:“莲花洞天缺春官和祝官二职,师父说春官一职,天下除了太子殿下便再无合适人选,于是贫道才来此,请求娘娘应允,让太子殿下任职。”
此言一出,大殿寂静无声。
秦芳微微皱眉,“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道家春官不用自家人选,跑到世俗王朝来选人?况且太子为何是春官的最好人选,你给本宫好好解释一番。”
莲花冠道人摇摇头,“关于此事,师父并未解释,或许是天机不可泄露。”
秦芳冷笑道:“既然如此,洞天之主请回吧,什么时候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什么时候本宫再考虑此事。”
“也好。”莲花冠道人轻声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形渐渐消失。
京城外的路边酒摊,青衫中年人松开握住剑鞘的手,端起大碗灌了口酒。
“吓死我了。”
莲花冠道人出现在他对面的长凳上,笑容满面。
青衫剑魁不理会他,只是低头喝酒。
莲花冠道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讲给他听,“我终于可以设立春官和祝官,这本该是好事,但是师父非要那年纪轻轻的太子去担任春官一职,还说普天之下非他不可,我就在想这根据何在?那太子如今是三教合一不假,但也不至于天下无敌的那种程度,能让我师父如此看重,他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
青衫剑魁放下碗,漠然道:“在这吃了瘪,之后你打算什么做?”
莲花冠道人向后放松身子,仰头望天,轻声道:“当然是亲自去找那位太子谈谈,不过毕竟有些过节,只希望不要一见面就打起来。”
“方才我险些就要拔剑。”
“嗯,知道。”莲花冠道人笑道:“我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皇后娘娘明显动了杀心,幸亏只有那么一瞬间,否则大殿里那么多人一起向我动手,我可吃不消。”
剑魁问道:“若是你今天真葬身于此,你师父会不会踏平大靖王朝?”
“不会。”莲花冠道人甚至没有犹豫就给出答案,“如果我真死了,我师父不会给我报仇的。天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果说我今天死在这里,那么言之我的道就是如此,命是这般如此,便如此顺其自然。”
酒喝完,剑魁负剑起身,“现在去哪?”
“现在啊我想想。”
莲花冠道人站起身,笑道:“师命不可违,现在就出发,去找我的祝官。”
忽然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要揽天地入怀。
那一瞬间,青衫剑魁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惊人的气象。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莲花冠道人自言自语着道祖说法时最后自问的两句,忽然哈哈大笑,“忘了告诉你,我大概已经八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