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栩栩知道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他那个破道观,收那么多徒弟,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继承他的衣钵。
祁廉志不在此,傅余年喜欢游戏人间,徐天只对赚钱感兴趣,那个神出鬼没的大师兄,常年游走在世界各地,传承了师父的洒脱逍遥,独独对继承道观,将道观发扬光大没有兴趣。
对所有包括师父自己来说,将道观发扬光大,是件极其麻烦的事。
宋栩栩明白他的意思。
可她也不想继承那个破道观。
他们师门五代,都在喊着发扬光大的口号,但道观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她师父这辈,更是直接摆烂。
现在的道观,早已经荒草三米,与废墟一般无二。
老人猛地大喘了几口气,身体跟着弹动了几下,随即僵硬的绷直。
宋栩栩只觉得被他抓着的手用力到几乎要拧断她的指骨。
床上的人死死地瞪大眼,满是血丝的眼中满是不甘和请求,张开嘴除了呼吸,嘶哑的声音仿佛被破风箱搅碎,发出来的时候,变得模糊不清。
“道、道观……”
宋栩栩不忍他死不瞑目,眼见他这口气要撑不过去,她什么也顾不上,崩溃大哭“我知道,我知道!我答应你,道观以后就是我的家,我一定把道观发扬光大,给祖师们铸金身,让他们香火不断……您、您安心去吧。”
老人问“真、真的?”
宋栩栩抽噎道“真的!”
老人哆哆嗦嗦伸出手,手里是个黑绳子穿起来的玉牌……
正是掌门信物。
宋栩栩颤抖着手接过,在老人期待的目光下,将玉牌戴到了脖子上。
老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她也跟着哭,伸手去为他擦眼泪,擦着擦着,便察觉到不对劲。
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灰色粉末,又看了看老人斑驳的脸,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
下一刻,刚才还奄奄一息的老家伙,面露尴尬之色。
干巴巴的嘿嘿笑了几声,“衣钵有人继承,你师父我一时高兴,病痛全消,估摸着还能再活个三五年,小五,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宋栩栩回过神来,神色逐渐变得木然“你装的?”
老人看出她生气,立马哎哟哟叫唤起来,演技一流。
宋栩栩摘下脖子上的玉佩就要砸过去,老人掀开被子便冲到窗户旁,威胁道“你敢反悔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傅余年冲进来,一把薅住老人的腿,“师父,您老人家别冲动,咱们小师妹一言九鼎,答应的事一向言出必行,她已经同意继承道观,祖师爷在上,都听见了,她不会反悔的,是吧栩宝?”
宋栩栩“呵。”
老人执意要跳,傅余年死死拽住,宋栩栩还红着眼,冷漠道“你跳,你今天要是不跳,我现在就挖坑把你埋了,让你入土为安。”
说着她冷笑一声“反正你已经活了九十八岁,俗话说的好,老而不死是为贼,您可快跳吧,还能少霍霍别人。”
老人一听这话,抓着傅余年就哭“小三儿,你看看,你看看她!她就是盼着我死啊,我能死吗?我决不能让她逞心如意啊!”
傅余年在旁边劝“是是是,小师妹不懂事,气头上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您还能活个三五百年呢,快下来,我快抓不住你了师父……”
两人一唱一和的配合,宋栩栩在旁边冷眼相看。
最后老人直接开始撒泼“我不管!以后道观就是你的,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你不管就是不孝,就是欺师灭祖!”
宋栩栩看着糟心,转身就走。
从病房出来,原本在门口偷看的祁廉和徐天同时各占一方,看的看头顶,看的看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