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景不长,有一天地动山摇之后,侯三满脸土灰地跑来找他,喝了三天三夜的高粱酒,也流了三天三夜的伤心泪。
“天道不公朱大长,我想换个活法!”
在他给侯三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一日三餐后,侯三终于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他说出了今生第一个谎言,张翠花的娘要把张翠花嫁给蛋碎了一地的王麻子。
聪明的谎话就是七分真三分假,他喜欢张翠花是真,张翠花的娘也确实着急要把张翠花嫁出去,却不是蛋碎的王麻子,而是他自己。在傻子和不能生育的麻子之间,翠花的娘还是很精明地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一年的打拼期限也是他事先跟翠花娘俩定下的,一方面是操办婚礼真的需要钱,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侯三换个环境重新振作起来。
只是没想到,偌大的城市却没有能容下他和侯三的地方。有钱人歌舞升平,没钱人挣扎活命。在得知那个开发商坚决不肯支付自己和侯三的工资后,他们枯坐在城郊的山头,吹了一夜的风,看了一夜的草,草菅人命的草。
侯三终于成了孙悟空,想要大闹a市,想要霸道成名。他跟着侯三几经折腾,却忽然觉得既然城市容不下,那就回去吧。刚才在病房里,他本想实话告诉侯三自己的心事,却因为气恼侯三的言辞,只顾着说些尖酸刻薄的话。
你能伤害的和能伤害你的,永远只有亲近你的人。
这句话也是张小满说的,朱大长此刻觉得这个道理实在很有道理,他现在就无比后悔刚才对侯三造成的伤害,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想认真地盯着侯三的眼睛,说出那几个字,“我们回家吧。”
思虑及此,朱大长沉沉地吐出一口白雾,摸了摸脸上的飞雪,回头瞟了一眼医院的方向。
距离不远,医院不大,朱大长一眼便望到头,也望见杨伟和王超的头。
朱大长从裤兜里摸出两个黑色盘和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迟疑了几秒,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将手中的牛皮纸档案袋扔了进去。
杨伟和王超几乎同时到达那个垃圾桶,俱是双眼一亮,不同的是,杨伟匆忙地捡起了档案袋,而王超却是不屑一顾地继续往前。片刻之后,没在垃圾桶里找到黑色盘的杨伟也从雪地里拔出双腿,满脸兴奋地追了过去。
路总会走到尽头,当朱大长慌不择路地跑到一条死胡同的底端时,他知道自己的路到了尽头,左右横扫一眼,将两个黑色盘藏进一个角落的雪堆里,看了看雪地上的脚印,朱大长佯装摔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好碾平那些显眼的脚印。
王超赶至胡同口,瞥了一眼张皇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朱大长,却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斜靠在胡同口的墙壁上,静静地等待着杨伟的到来。
一分钟后,杨伟气喘吁吁地跑进胡同里,看了一眼胡同尽头的朱大长,又看了一眼胡同口的王超,摘下自己的墨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眯起眼睛道,“这下有意思了,原来老子也是猎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