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燕霆捂着胸口,重创带来的伤痛在他心口蔓延,他咽下口中的血沫,看了一眼叶思璇,轻叹一声,然后高声道:“楚郢前辈,此战叶思璇与我皆已受创,再打下去,或许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也或许……我会命丧论道台。”
所有人身躯一震,诧异地看向燕霆。
燕霆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继续认真地道:“我参加帝国论道的目的有两个,其一已经达成,至于第二个目的,就是论道第一席位,我知道以我的实力,要赢叶思璇非常难,事实上,我也做好了全力一战的准备,但叶思璇愿意认输,将第一名拱手让给我,这是令我感到非常意外的,毕竟我和她虽然认识,但交情也就一般而已。”
这句话,是为了打消楚郢心中的疑虑,向他说明自己和叶思璇之间没有黑幕,至于信不信,就看楚郢自己了。
“不过,如果要我在伸手就可以抓住的第一,和拼死才能搏得的那渺茫的机会之间选择,我自然不会蠢到选第二个,但若是诸位认为叶思璇不该认输,我不打赢她,就不配夺得第一席位的话,我也同意继续一战,即使我最后会输,也会让这问鼎之战名副其实。”
燕霆的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这个问题,又抛回到了楚郢身上。
楚郢嘴角微微勾起,燕霆的心思果然细腻。既没有说明自己有资格夺得这个第一,又没有踩着叶思璇的脑袋抬高自己,而是强调这个第一是叶思璇送给他的,将自己的位置放在了叶思璇之下,让炎天帝国的人知道,自己实力不及叶思璇,是叶思璇看得起他,才将第一让给他的,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一些人的心。
最后再次说明自己可以同意继续问鼎之战,又给了所有人一个选择,不去强行剥夺他人的意志,这无疑让很多人都对燕霆的印象大为改观。
“你的意思是,打算将这问鼎之战的结果,交给观战席上所有的人定夺吗,是继续一战,还是宣布胜负。”楚郢淡笑道。
叶思璇眉头微挑,走出一步,道:“楚郢前辈,帝国论道似乎没有说明问鼎之战不能认输吧,我认输并非是打不过燕霆,也并非是妄自菲薄,认为自己低他一等,只是觉得他有资格获得第一而已,若是我的选择都要因为外人所干涉,那么帝国论道赋予论道者的权利,岂不是一个笑话吗?”
“我参加帝国论道,只是为了见识一下七大帝国的天骄而已,至于第一第二,还是扬名立万,与我而言都无所谓,难道对诸位前辈而言,帝国论道的初衷,就是为了让论道者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名次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吗,帝国论道,不应该是检验七国天骄,增长见识,予以鼓励的舞台才对吗?”
叶思璇之言,可谓是一针见血,沸腾的观战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叶思璇目视观战席,似乎是有了勇气,继续道:“帝国论道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举办的,是为了聚集七国天骄,进行历练,让他们在强强对碰之中激发自己的天赋,看清自己的极限,好让以后的武道之路更加顺畅,败者不气馁,不颓废,知耻而后勇,胜者不骄傲,不霸道,知礼而谦和,让七国天骄之间有一个互动的广阔天地。”
“但是,现在的帝国论道都变成什么样了,每一个人都想借此机会扬名立万,功成名就,为了一个名次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在论道台上公然行凶杀人,两个实力相近的人为了击败对手,更是不要命一般,舍生忘死地不顾一切。”
她指着脚下的论道台,嘶吼道:“有多少天纵奇才,陨落在这论道台上,有多少热血青年,因为一场战斗的落败,而颓败数十年,画地为牢,自缚为茧,不过四五十岁就已经白发满头,如风烛残年的残躯废骨,在抑郁遗憾中结束半生,这些,难道就是你们想看见的吗?”
令狐涯嘴唇微张,眼中有泪夺眶而出,他虽然没有见过自己师尊年轻时的模样,但从那些老人的嘴中,他也知道了师尊年少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手握三尺长剑,一身飒然白衣,便如同天上仙人。
可现在,却变成了那个整日酗酒,发须半白,面容沧桑到仿佛经历了数十年的折磨,精神状态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残烛老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帝国论道。
楚郢沉默了,其余六位监督者也都沉默,整个观战席也都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帝国论道的性质变了,从以检验天才为目的到以荣誉为目的。所有人参加帝国论道的原因,都是因为这里可以给他们带来个人、家族甚至是帝国荣誉,让他们得到极大的满足感。
这种变化并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有丰厚的条件才能吸引别人参加,才能让帝国论道不断参入新血液。
可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论道逐渐变成了争强好胜,仿佛只有赢才能得到尊重,才能表现自己。
而且,帝国论道上会死人,最重要的是,七大帝国从未明文规定不能杀人。
这就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初衷彻底崩塌,随着第一个人在论道台上的丧命,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是一个正常的现象,没有实力的人就应该有自知之明,上了论道台,死伤自负,找死也怨不得别人。
今日叶思璇重新提起这件事情,让很多老人都回想起了二十年前,甚至是四十年前,六十年前的帝国论道。
那个时候,他们也曾站在论道台上与其余六国之人论道,他们或胜,或败,结局或前途光明,或庸碌一生,更有甚者,横死论道台,抑郁数十年不得善终。
楚郢微微抬头,目视苍穹,发出一声悲天悯人的轻叹:“多少年了,都没有过今天这般反思,没想到因为一个小辈而共情。”
“青山兄,你这后辈可不是一般的优秀啊。”白天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