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市上,来往的孩子们,欢笑着跑来跑去,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花灯,虽不见得多么精致,却因为孩子们脸上的笑容,而美轮美奂。
谢玄戴着一张福娃娃面具,不情不愿地陪着王孟姜玩,按照他的本意,这时候自己应该是和王献之一起,冲上街头,找几个小混混调戏民女,来伸张一下正义的,谁知道莫名其妙就变成了陪小孩儿玩游戏。
可是又没啥办法,只能愤怒地从面具后头,瞪了一眼正与谢道韫并肩而行的王凝之。
哪儿有这样的!
一顿饭好好吃着,还没等酒过三巡呢,宴会的举办者司马道生就说什么家中有急事,需要照料,请大家吃好喝好,都算在他的账上,匆匆离去了。
其他人的脸色也很不正常,强颜欢笑了没多久,便各自离去,最后剩下王谢两家,还有一个贺家。
不过贺元新在和姐姐窃窃私语了几句以后,也就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给冲着王凝之微微一福,行了个礼。
至于一开始就凑上前,表现自己的刘家,刘文新,等到谢玄想起他的时候,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于是,本来正在和一众小伙伴吹牛,讲述着自己对未来帮派发展的希冀,还打算再招募几个志同道合之友,共同出征其他地域的谢玄,一脸懵逼地看着周围几乎是瞬间就空无一人,只能看见不远处,王献之给自己拼命打眼色,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逃跑,被王孟姜一声甜甜的‘谢哥哥,陪我玩。’给绑架了。
已经自诩为一个大人的谢玄,义正言辞地告诉王孟姜,自己是不能陪她当街过家家的,这样会被人笑话。
然后,就被戴上了一个很丑的面具,开始了游戏。
这都怪王二哥!好好一场宴会,就这么无了!
然而,在尝试了很多次之后,谢玄终于放弃了,因为自己愤怒的眼神,除了让眼睛酸涩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除了正在和哥哥聊天的王涣之,王三哥问了一声,别人根本就不搭理自己。而王三哥在得知自己是想要趁这个夜色,去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也就不搭理自己了。
“谢玄,王献之,照顾着点小妹,别让她跑那么快,天寒地冻的,摔倒了可不好。”王凝之扫了一眼,吩咐一声,似乎是注意到谢玄不屈的眼神,又安慰了一句“明儿给你们讲故事听!”
我早已经过了听故事的年纪!
心里忿忿不平,手里还是拽住了王孟姜的后领子,谢玄如是想。
不过王凝之明显是懒得搭理小孩儿心思的,只是笑吟吟地指着远处的山麓,“那边便是绿柳村,小时候我常去的,不过眼下寒冬腊月,等来年开春吧。”
谢道韫轻轻点头,“叔平,你今日如此做,会不会惹上麻烦呢?”
王凝之笑着回答“不会,既然他们想推我上台,那我索性带上大家一起,谁再烦我,我就给他写上一封信。”
“哼,就跟你的信有用一样。”谢道韫皱皱眉。
“要是有用,就不敢这么瞎说了,”王凝之给自己带上一个小猪面具,跑到谢道韫的面前,晃了晃,“可是谁敢拿一封给桓温的信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直接把大将军与王爷放在一处,怕是会引起会稽王的不满。”谢道韫一把掀开王凝之的面具,没好气地说道。
“这就是第一步了,总要有个由头,也有个铺垫,不然开了春直接来,怕是要引起很大的不满。”王凝之微微一笑,刚打算拉一拉小手,就被谢道韫眼神制止。
“你要干嘛!大庭广众!”谢道韫声音很轻。
“就拉拉手啊。”王凝之很无辜。
“不行!等……之后,再拉也不迟!”谢道韫脸色红润,多亏了这夜晚灯火不似白日那般明亮。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与人们口中的小道消息一样快。
短短几日时间,王凝之凭借着自己曾北上宣城,与大将军桓温有过一面之缘,便在会稽大放厥词,表示自己可以为想要出仕的公子们找些门路的话,已经传开了。
门路门路,都是私下说的,哪儿能摆上台面?
尤其是如今,征西军的官职,或许要比朝廷的更加尊贵一些,但征西军一向都是桓温一言而决,谁能搭上这条路子,怕是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此种情况下,王凝之恃功自傲,洋洋得意,此种不懂藏拙的骄傲张扬之辈,岂能混迹于官场之中?况且,此子居然以军政同论,足见其肆无忌惮,必招祸患!
几乎每一家世族里,都会有长辈如此说。
于是,红极一时的王凝之,就因为参加了一场宴会,莫名其妙变成了‘众人嫌’谁都知道他该是有点才华的,可是君不闻昔日杨修,杨主簿?
谁还跟你搭伙啊!
到时候新讨来的官职还没捧热乎,怕是就要被你一句话给害死!
尤其是大家听说,那时候,王凝之可是当着司马道生的面说的,而司马道生听了之后,虽然并没有现场发作,却也难以自控,不得不提前离席。
“哼哼,王家出了个好儿子啊,这是仗着自己有点儿功劳,不把会稽王放在眼里了!”
“也难说啊,这说不定就是王家在表态呢,自从王大人携子归来,想要和王家攀关系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不敢去寻王大人的麻烦,自然都是把眼睛盯在王凝之身上了,这可能就是他在代表王家说话,告诉大家,谁让他入仕,他就拉上谁一起。啧啧,年纪不大,脾气倒是硬得很啊!”
“虽如此,也未免过于放浪了些,这般得罪人,日后官场上,谁还会与他来往?”
“那小子本就不会入仕的,听说他都被派去钱塘读书了,没个三年五载,哪儿回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