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赞叹:“你可真是捡到宝了,傻人有傻福。要不我去跟山长夫人说一下,过两日的考核课上,你来给大家表演一次?”
“别,别,”王蓝田急忙摆手,一脸的焦虑,“这就已经快要命了,我可不能去表演,我就混过去就行了。”
王凝之耸耸肩,不置可否,王蓝田只能无奈地开口:“你就说吧,想要什么,反正我没钱。”
“你钱呢?”
“除了身上用的这些碎银子,别的都在糖坊里。”
“你给杜雪了?”王凝之瞠目结舌。
“不是,钱生钱嘛,糖坊现在生意挺好,当然要抓紧些。而且我拿着钱也没啥用,还不如交给杜雪去做生意。”
“不给陈夫子送礼了?”
“今年来了我就去送过了。”
王凝之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王蓝田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了?
又随便问了几句,王凝之也只好无聊地离开了,讲道理,这个样子的王蓝田,实在让人失望。
然而瞧着王凝之离开的背影,王蓝田却笑了起来,还是杜雪说的对啊,碰到这种处理的不了的麻烦人物,就老老实实的,问啥答啥,别耍心思,这样他自然就觉得无趣了。
虽然这样是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愚笨,但只要能把他糊弄走不就好了吗?
微微一笑,对自己表现很满意的王蓝田,转过身就打算再去学习一下,可惜还没走两步,就被人勒住脖子。
“我觉得你最近,真是太沉闷了,这样可不好,没有了一个年轻人的意气风发,走,陪我一起逛逛,散散心吧。”
王凝之不由分辨地搂着王蓝田的肩膀,再次踏上了旅程。
下一站,当然是马文才的小院子。
虽然王蓝田极力反抗,但最终还是被王凝之拖着进了院子,“有那么可怕吗,不是说如今马文才不喜欢打架了?”
王蓝田哭丧着脸,“他是不喜欢出去找人打架了,但很讨厌别人打扰他,不信你看,秦金生肯定是不在的。”
和马文才住在一起的秦金生,确实是不见人影。瞧着王凝之惊讶的表情,王蓝田继续:“你看见了吧,马文才在的时候,不让他打扰,所以秦金生都是在外头,要么花园,要么食堂里头待着,只有晚上才能回来睡觉。”
王凝之露出个笑容,“可以的,很有脾气,我喜欢。”
“那你进去啊,我不喜欢!”王蓝田最后挣扎着。
王凝之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我喜欢的,你就必须喜欢。你一定要始终牢记这个道理。”
和那些正在弹琴上下功夫的学子们不同,马文才正在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地图,在上面写写画画,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很不耐烦地抓起旁边一本书,冲着窗户砸了出去:
“谁?找死吗?”
“文才兄,不要这么焦躁,瞧瞧你这样子,真是的,”王凝之大大咧咧地杵在窗户边,往里头瞧着,发现地图以后,眯了眯眼。
马文才在上头画了好几个圈,尤其是洛阳附近。
“哟,这是打算书院的课业一结束,就要北上了?”
马文才冷冷地点了点头,“我既为军人,自然要应时而上,前方有战事,绝不退缩。”
王凝之露出个笑容来,“据我所知,你所属的军伍,此次没有随谢将军出征。”
“不错,”马文才很坦然,“所以我才会继续在书院里,否则早就北上了,但即便如此,等我课业完毕,也要第一时间上报属官,前往颍川效命。”
“不打算去桓温那里试试?说不定他会更加欣赏你呢?”王凝之眨眨眼。
“不必试探,”马文才淡淡回答,“我虽想要建功立业,但是不傻,征西军是桓氏的一言堂,若是文官幕僚,或许还能得到重用,我要以武立功,如何能有机会?”
“况且,桓温手下,也不缺什么能征善战者,勇武有桓云,智勇有桓冲,哪里轮得到我?反而是徐州,兖州,豫州军队,多年守成而已,将军们青黄不接,且多是些混日子的,早已没有那敢身先士卒的勇气,只有和他们比,我才能得到赏识。”
“再说了,我马文才或许有诸多毛病,但我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谢将军赏识我,肯给我机会,做个偏将,我便会一直跟随他。”
“我还以为你会想着,在洛阳附近有仗可打,是个机会呢,颍川这里,估计是暂时打不起来,最多也就是帮桓温一些罢了。”王凝之笑笑。
说白了,这家伙心比天高,在桓温手底下,顶到天了,也不过是个偏将左右,但是在朝廷这边,可就不一定了。
马文才撇撇嘴,“跟你这种不懂的人,说这些也是浪费时间,打仗的事情,前线固然重要,但谁告诉你,只有正面交锋的军队?若都是如此,哪儿来的各种兵法?”
就在王凝之打算表示一下自己对他的敬佩,顺便找点茬的时候,却听到一阵阵要命一样的琴声。
马文才的脸色也在这一时间垮了下来,愤恨地说道:“要不是在书院里,我一定要去把他那张琴拆了当柴火用!”
“这是怎么了?”王凝之疑惑。
王蓝田这时候才冒出头来,“是荀巨伯,他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打算把广陵散学会,每天在那儿瞎搞,我们路过都是躲着走的。”
王凝之这才明白,为什么马文才的眼里会有血丝了。也明白了为什么梁山伯最近总是在课后,还要留在课堂上自习了。
很快,在荀巨伯和梁山伯的院子外,王凝之驻足听了一会儿,转过头,和王蓝田面面相觑。
讲道理,能把琴弹得这么刺耳,也是一种本事了。
“别人弹琴要感动,他这是要命啊!”王蓝田苦着脸。
“你不懂,别人弹的是曲子,他这里头,都是感情啊!”王凝之感慨了一声。
对视一眼,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