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祝英台到底是在考核评学之前,离开了书院。
虽然王迁之能理解她家中有事,要以父母为先,但对于她不接受自己给她准备留下未来的官途而疑惑,好在谢道韫帮了忙,说祝英台只想未来能一心向学,求知,&nbp;&nbp;作文章,最多就是去帮帮梁山伯,还请山长勿怪。
虽然遗憾这么个好苗子,不能平步青云,但王迁之到底是个文化人,对于祝英台这种不慕名利的想法,还是欣赏的。
至于私下里,她则是与谢道韫说好,&nbp;&nbp;将来会再回书院里,跟山长请罪。
至于到时候是以学子祝英台的身份,还是以姑娘祝英台的身份,还是以梁山伯妻子的身份,来书院,这个严肃的话题,在王凝之提出的那一瞬间,就被谢道韫给瞪了回来。
但已经迟了,王凝之阴阳怪气地鄙夷祝英台三年读书,心思不正。
祝英台恼羞成怒,对于王凝之明知道自己是个姑娘,都不照顾着些,指责其没有君子风度。
于是,一番激烈的对骂,就这样开始了。
谢道韫在第一时间就离开了现场,原因无他,&nbp;&nbp;累了,真的累了。
不过最后,&nbp;&nbp;祝英台下山之前,&nbp;&nbp;还是扒在墙头上,丢进来一封信,在信里表达了对王凝之夫妻二人的感谢。
王凝之深切地怀疑,她这就是故意卖好,这样等到她和梁山伯成亲的时候,自己也不好意思不送礼了。
而自己这样的身份,要是送礼太寒酸,也拿不出手。
卑鄙的家伙!
还没等王凝之想好,到时候要如何逃避送礼,谢道韫就给丈夫下达了命令,那就是替祝英台送信。
王凝之当然是不满的,这事儿又不是自己答应下来的。
但谢道韫振振有词,祝英台是个姑娘,自己接触没问题,但梁山伯可是个男人,难道自己一个已婚妇女,要去给他送信?
所以,&nbp;&nbp;王凝之灰溜溜地出门了。
桃花林,&nbp;&nbp;梁山伯坐在大石头上,一脸的凄凉。
“装什么忧郁呢!”王凝之远远过来,&nbp;&nbp;就翻了个白眼,相当鄙夷,“你想勾引那厨房大娘?我可告诉你,人家早就成亲了,孙子都有了!”
自从祝英台走了,这家伙就是这么一副好死不活的样子,真是令人生气。
天天来这个他和祝英台种下的桃花林里,悲春伤秋,就好像这是他家的地盘一样,对于这种强占地盘的行为,王凝之从来是看不惯的!
“王兄,莫要再开玩笑了,”梁山伯回过头来,勉强笑了笑,“你说英台现在,回了祝家庄了吗?”
王凝之撇撇嘴,“快了吧,他不是坐船的吗,又不用爬山路,估计就这两天了。”
“希望英台一切安好。”梁山伯轻轻点头,“你看,这棵树,就是当年我和英台一起种下的,今年的桃花已经发了,看着它们拙长成长,我也很是欣慰。”
王凝之冷笑,“所以你是打算住在这儿,陪着桃花一起长大,一起凋零了?”
“怎么会,”梁山伯倒是要比想象中坚强些,“我只是想到,再过些天,我也要离开书院了,希望它们还能一如今日的美丽。”
“我还以为你魔怔了,这几天都不见你追着夫子们问你那治水方略了。”
梁山伯笑了笑,“该问的,已经都问好了,剩下的,也不是夫子们能解释的,我只等着毕业之后,能去发挥自己的能力,为百姓踏实地把水患治理好。”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去一趟祝家庄。”
王凝之挑挑眉:“怎么,要去找九妹提亲?”
梁山伯学着王凝之平日里的样子,耸耸肩,只是这个动作和他相当不符,所以难免不伦不类,说道:“那倒不急,我又没见过她,如何提亲?不过我打算去看看英台,若是他家里的事儿办好了,邀请他与我一起去治水。”
王凝之‘哦’了一声,“你倒是能拿定主意,自己能有个官职了?口气还挺大。”
梁山伯摇头,“我哪儿有那个底气,但不论如何,总是要做事的,若是没有官职,也不妨碍我,我自会拿着治水方略,前去吴兴等地,拜见那里的地方官,献言献策。”
大概是被他这种纯粹的奉献精神给刺激到了,王凝之抖了抖袖子,把信取了出来,还是早点儿办完事离开吧,再和这种人呆的时间久了,难免自己也会魔怔。
“喏,祝英台给你的信。”
梁山伯愣了一下:“这么快?”
“什么?”
“英台说回了家便会给我来信,这就到了?”
“是他走之前留下的,让我转交给你。”王凝之一脸的嫌弃,真是受不了这些人,自己当年接触妻子的时候,难道也是这么愣头青?
梁山伯倒是不疑有他,打开信,只瞧了一眼,便点点头,“是英台的字迹。”
说罢,便念了一次:
“吾宜速归宿,乃尔连理枝。红室双烛照,妆家伴随之。”
王凝之背负着手,在这小小的桃花林里,左顾右盼,不得不说,这片桃花长得是真好。
粉粉嫩嫩的,惹人怜爱。
看来这两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做个花匠倒是不错,绿荫村里那一大片的桃花林,都是野蛮生长,要是把他们雇佣过去,连带着桃花,和妻子那一片竹林,不就都有人管了?
那下次去绿荫村里,就不用自己辛辛苦苦地栽种养护了。
也就有时间带着大黄耀武扬威,在村里头快乐地潇洒了,不是吗?
嗯,这是个不错的想法,王凝之想着,便回过头来,打算试探一下,看看梁山伯是个什么想法,要是可以的话,自己不妨给他添点麻烦,让他把治水方略交出去,然后去给自己当花匠,也是不错的。
反正他这么个大公无私的人,也不在意那治水是谁完成的,功劳算谁的。
然后,王凝之就张大了嘴,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哭什么?”
只见梁山伯正凝神看着祝英台那首诗,整个人潸然泪下,一脸的深情与不舍,那泪水都快把纸上的笔墨给糊了,端的令人恶心。
“有病啊你!”
见到他没反应,王凝之忍不住开骂了。
梁山伯这才回过神来,很是腼腆,脸上有些红,“王兄勿怪,我只是有些想念英台了,在书院的时候,他也是经常喜欢作诗的。所以我一看到他的字迹,就有些情难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