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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化城市的花草树木无精打采的卷缩着叶子,为了躲避炎热,街上的人不得不加快脚步。伍一一边走,一边反手拽着粘在后背上的短衫。他正赶往钱勇的单位,商定知青下乡周年的活动并完成吴丹的遗愿。
春节大伙相聚的时候,吴丹深情的说“今年是我们下乡三十二周年。忆青葱岁月,寻芳华年代。”她接着说,把居住在外的战友请回来,实现知青战友的大团聚。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春三月岁尾,吴丹被突如其来的病魔夺去了生命,同时也把她的追求、向往、所思所想和她一起跃往了冥国。可是,战友在告慰吴丹的时候,不断在完成她的设想。
伍一来到钱局长带有套间的办公室。“老大,”钱勇见伍一进来,起身说“打个电话,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他离开办公桌和伍一坐到沙发上。这时,进来一位漂亮的女士给他们沏茶倒水,随后便轻盈地走出办公室。“现在都这么高的待遇了?”伍一笑着问。钱勇却笑而未答。他拿出两盒茶叶递给了伍一。
“谢谢!”
“谢啥呀。”
伍一和钱勇一边喝茶,一边谈着欢庆的事宜。
每逢纪念日这天,无论怎么忙或者出差儿在外也要赶回来。每个纪念日尽管与家在外的战友互动,同样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况且,这个年令段的人都己功成名就,特别是旅居在外的战友。”伍一深有感触的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钱勇发自内心的感慨。
钱勇突然站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让持乾过来,然后给禹维打电话。”
伍一听着钱勇的话,心里一直在嘀咕,本想和钱勇商量后让他拨给禹维……伍一想到了一诺解千“仇”,这个说法对禹维来说或许也是如此吧?于是,伍一拿起沙发上的电话。“你好,是持乾局长。”
“你好,”持乾在电话里,“老大,不能这么叫。”
他们都笑了。持乾接着说“你在钱勇那儿?”
“是的,你过来吧。”
钱勇离开靠了很久的办公桌,对伍一说“你现在就给禹维打电话。”
“好。”伍一感激的说。
这时,一个敦粗个儿,憨厚诚实的人敲门进来。伍一和持乾打过招呼并向他说明了情况。
当禹维听到伍一亲切干脆的声音喊出了“老大”,他哽咽着,“我要回家。”
伍一放下电话,但手仍在颤抖。为了掩饰激动的情绪,他翕动着嘴唇,没有马上说话。
“一切都好。”持乾打破了沉寂。
“其实,我俩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伍一平静的说。
“当然不是你的事儿。当年他的做法,使全体战友都不能理解。”
终于迎来了这一天。上午十一时,从全国各地汇聚在进入江城火车上的战友,即将回到生养他们的故乡。当火车缓缓驶入江城站时,车上战友的心脏有了又一次的“怦”动。于是,他们将手按在胸前。
集体户成员同炕共眠,一个锅抡马勺。苦,大伙一起扛着。乐,大伙的心里美滋滋的。谁儿有个感冒发烧,大伙帮着寻医问药。在地里干活谁儿落儿后了,大伙过来帮忙。扎根农村干革命的热情和初衷始终在他们心中燃烧。造就出伍一(公社文化站)、丁赞东(大队团书记,妇女主任)、钱勇(大队民兵连长)、持乾(生产队长)等一批有能耐,有实力的年轻人。
如今,知天命的战友再聚首,车上车下的人又有谁儿能放得下难以忘却的峥嵘岁月。因此,欣然怦跳的心脏是他们真情实感的体现。当他们在站台上握手寒暄时,他们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车在江城宾馆停下,他们和迎候的战友热情的拉手、拥抱,步调一致的走进了宾馆。
客房整洁明亮,三面衣柜、真皮淡花沙发。中间摆放着茶桌,上面糖果、瓜子、沏好的茶。贯穿客房里的喜悦和真情实意,使他们又找回了当年的自己。说着、唠着、开心的时刻,旅居在外的战友突然问道“吴丹呢?”
然而,热情喧嚣的场面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鸦雀无声。静默之时,大伙把目光聚到伍一身上。伍一站起来,说道“她今年春天走了。”接着,伍一提议向吴丹默哀。哀毕后,他让大家坐下,但谁也没有坐。
“春节战友相聚的时候,她说今年一定要把十六位战友聚齐,因为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下乡已经三十二年了。她感触很深,迫切战友的相聚。她要写诗祝福,她要给大家献上真心。”说到这儿伍一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他掏出吴丹的诗,读道
“峥嵘岁月五十载,又踏青野回乡来。三十二年还故国,雾雨云散艳阳开。”
“好诗。”伍一的话音一落,一位战友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是的,曾经的热血青年,又回到生活、学习、战斗过的广阔天地。是在生产队的院落里?还是在无垠的田野上?还是在玉米、高粱的地头儿?还是在集体户的院落中?还是在遮风避雨,抵御严寒,冬暖夏凉的寝室里?肺腑的誓言,真情的感悟。只有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才会有人生的饱满与充实;才会有阅历和生活的积累;才会更加丰富多彩。
“是的,”伍一说“她正微笑着、看着我们在相聚,活着的人要珍惜自己。明天我们去祭拜吴丹。”
正是逝者安息,生者始存安好。
圆桌旁摆着十六把椅子,桌上放满十六套碗、筷、酒杯,十六道菜已经备好。“菜齐了,请您慢用。”服务员关上门,在门口恭候。
开饭了,伍一将吴丹杯里的酒洒到地上。接着大伙用手指蘸着杯中的酒……这时,每个人端起杯和吴丹共享玉液琼浆。就此,知青战友开启了三十二年未尽的话语,未了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