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得蓟下学院以来,孤夜所感受到的便是周遭满满的敌意和排斥。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例外的话,医家学派所在的医庐对他传递出来的热情就绝对是真真切切的。
而这种热情具体则表现在伤痕累累的孤夜,被学院卫戍士兵抬进医庐的那一刻。当时的情景可谓是四方倾巢而出倒履相迎,无关乎新老学生,也无关乎男女。他们几十号人看着被抬进来的三个人,那眼睛就跟饿急了的母猫看见腥鱼一般,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争夺一番。
“快快快,快抬到药堂这边来!哎呦你们动作轻点,可不能再让人磕着碰着了!”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大声呦呵着。那咧开的嘴和眼角的褶皱都快挤成一块了。
“前面几个小子,还不赶紧开路把人迎进去,还愣着干什么,没有点眼力劲的家伙!”
这老头激动得双手直搓,那个兴奋劲,恐怕当年洞房花烛夜都没有像今天这般高兴过。可事实证明,这老头现在高兴得似乎是有些早了,因为就在医庐药堂所属的几个学生兴冲冲的从士兵手上接过伤员,还未来得及往药堂里抬的时候。后面又有两人气势汹汹的左右推开人群,还没到达现场立马就听到有人破口大骂起来。
这声音分明是个有些年龄的妇女,那腔调跟市井中泼妇骂街的架势几乎没多大区别。
“孙淼,好你个老不死的,居然又想趁着老娘不注意抢人,还好我的乖徒弟发现得早!兔崽子们,都给老娘我把人放下来。今天谁敢动,就别怪我们毒堂不客气了!”
这震耳欲聋的话音刚在众人脑袋上炸响,效果那绝对是立竿见影的。原本还在孙淼催促下想要加快脚步的,这下倒好,几个学生你看我我看你,脸上不约而同都带着惊恐之色,脚步自然也就不敢随便乱迈,气得老头摘下布鞋拼命的往他们身上打。
“兔崽子,走啊!怎么还不走!有老夫我在怕个甚!大不了就是中点小毒而已,想解的话还不是轻轻松松就搞得定!”
鞋底噼里啪啦的当头拍下,可那几个学生却始终低着头不敢与老师对视,当然也不敢迈开腿。
“哈哈哈哈……有什么样的师父出什么样的徒弟。一群胆小如鼠的窝囊废,这么一大群人,加起来连我徒儿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这时候人群终于是被分开来,霸气侧漏走在前面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大肥婆,五短的身材穿着件宝蓝色的长裙,上面点缀绣着朵朵小黄花。手中拄着一杆蛇头杖,说话的时候拽得连鼻孔都像是对着苍天表明心迹的。
而在她身后则是跟着个小肥婆,目测起码得有两百多斤的体重,不过身量却不算太矮,五尺有余吧(大约一米六八左右)。长得倒是挺喜庆,肉嘟嘟的,皮肤很嫩很白。特别是那头黑得发亮的秀发,哪怕是挽着双丫髻也都快够到膝盖弯了。
“葵姬,你这个老毒婆来干什么?这三个人都受伤颇重,我正想让弟子抬进堂中抓紧救治。别捣乱,哪边凉快哪边去!”
“放屁,孙淼你这个老不死的能不能要点脸。这医庐是你家的吗?说得好像只有你药堂会治伤我毒堂不会似的。
前些时候兵院送来的三个新生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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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送来的三个老娘把话放这里了,谁敢动一下保证让其挠上两个月!”
医庐葵姬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说让你用手挠上两月,就绝对会让你挠够六十天。要不然可对不住“毒姬”这个诨号。
“欺人太甚!老毒婆,你们毒堂是专门研究制毒解毒的,老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听说过用毒可以治疗跌打损伤的!
身为一名医者,就必须为自己的病人生命安全负责。这三个人老夫是决然不会让给你的。”
孙淼最后两句话说得铿锵有力,连此时躺在担架上的孤夜都忍不住要为其高尚的情操竖起大拇指!
“少废话,一瓶天蝎毒!行就行,不行老娘硬抢!”
老肥婆话刚落地,就见身边的小肥妹双手捧着一瓷瓶恭敬的将其奉到孙淼前面。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像是这种为了一点点利益就出卖自己病人的庸医吗?”
此时躺地上的孤夜简直就要直起身拍手叫好了,心想那肥婆看着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还是什么毒堂的人,看样子是个掌舵的,傻子都知道用毒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孙医生啊,我现在伤得不轻啊!拜托您老人家别废话了赶紧给我先敷药吧。”
孤夜此时心里极度渴望的呼唤着,他还想尽快回到兵院去请教那聂政的近身搏斗术,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还有阴阳堂,他要跨入聚墨境,他要点出自己想要的属性墨痕。
可若是魏醒和三角眼男此时从晕厥中醒过来,当发现此时身处的地方,必定不会有孤夜这种可笑的想法,且第一反应肯定是赶紧逃离,无论是伤得有多重,也无关乎药堂或者毒堂。
虽然素未谋面,但孤夜此时对孙淼是极其有好感的。单说是这种救人心切的医者态度,就足以说明其高尚的品德。
“就这样的高尚情操,别说是一瓶什么莫名其妙的天什么蝎什么毒,就算再多……”
就在孤夜心中钦佩之意还在继续升腾的时候,却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无情打破。只见那个小肥妹又从怀里掏出一瓶什么东西出来之后,刚刚还大义凛然的孙淼老头两只眼睛瞬间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