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颤抖，牙齿打架。</p>
“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他们跟着青色的焰火一起走了，变成烤肉，变成尘土，我几乎羞愤到饮弹自尽，一天天在牢狱中受刑，肉体元质的痛苦，也无法将这种愧疚感洗去，我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有种强烈的仇恨在我心里萌芽。”</p>
他紧紧抓住了温洛的手臂。</p>
“就像是皮肤焦黑碳化的那种痛觉，是伤口感染化脓的臭味，是神经痛，是粉碎性骨折的伤害，是眼睛失明耳朵失聪，是半身偏瘫，要拄着拐杖过日子的窘迫，是无处容身的焦虑感。哪怕用万灵药治好他们身上的伤，他们依然会活在这种恐惧里，一切都只因为我的无能为力...因为骷髅会！”</p>
他念念有词，将温洛拉到面前。</p>
“我的灵感能感觉到，我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我的朋友们身上的痛苦，我都能感觉到，温洛先生！我不是杰森·梅根，我是摇滚乐手，我是每一个红石摇滚乐手——我要感谢上天赐给我这种灵感，这种像幻肢疼痛一样的感觉，它使我的复仇心比任何时刻都要坚决，我要被它填满了，我要跟随你，找到骷髅会消除这种痛苦。让我的辉石——”</p>
青金手链在杰森的腕口冒出如蚕丝一样的柔和光芒。</p>
“——让我的辉石，为你指路吧。”</p>
江雪明要了一杯牛奶，交给阿星。</p>
紧接着将其他三杯酒，分给温洛、杰森还有自己。</p>
雪明：“那么就说好了？”</p>
杰森：“一言为定。”</p>
温洛：“我没什么意见...你们搞得这么认真干嘛？这种事情在我看来是小场面...”</p>
流星：“可以给我加一点点啤酒吗？奶啤也可以的...”</p>
四人碰杯，一饮而尽。</p>
雪明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关于[LOE]这个人，有太多太多谜团，有太多太多可以挖掘的故事。</p>
他将[LOE]写在纸上，撕下透光的纸页。</p>
轻轻敲打桌台，要温洛大哥多留个心眼。</p>
紧接着将[L]的字符透光页，翻了个面。</p>
——它就变成了[JOE]。</p>
温洛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是的，是我，我刚想起来，就在今天。”</p>
流星兴奋的跳起来了。</p>
“我就知道！温洛大哥！你肯定是JOE！你能杀死那头狮子！也能屠龙！哇塞！这下咱们有好戏看啦！”</p>
江雪明一点意料之外的表情都没有。</p>
只是写下了更多的单词。</p>
将[JOE]的三个英文单词塞了进去。</p>
它们变成了三个名字，变成了一个古老的故事。</p>
......</p>
......</p>
[J]ack</p>
Vict[o]r</p>
Vinc[e]nt</p>
......</p>
......</p>
这一下子，流星微微张着嘴，不讲话了。</p>
雪明：“你不姓温，你应该姓文——中文名叫文不才，英文名叫文森特。”</p>
“所以我说。”无名氏微笑着：“是今早上刚想起来的，一月一号是咱们的大日子，我看见你在给维克托准备小礼物，我就想起来了，也给他送了一份礼。我琢磨着，这应该是BOSS的安排，坏猫咪要我这个VIP结束假期生活，上岗再就业，真是个残酷的资本家呀。”</p>
江雪明：“想起来多少？”</p>
“全都想起来了。”无名氏握紧了拳头：“力量回来了，魂威的真名也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该怎么振打翅膀，像是蝴蝶一样翩翩起舞，这一切，都想起来了。”</p>
江雪明松了一口气，这趟旅程的安全有了保障，是一支强心针。</p>
如果说，这位VIP拿回了全部的记忆——那是单枪匹马战胜尼伯龙根之歌里神话巨龙的勇士。</p>
就在这个时候——</p>
——杰森·梅根的小侍者冲进大酒吧。</p>
“先生！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我准备好了！我很厉害的！”</p>
四个大男人看向这个小姑娘。</p>
一时间小侍者没反应过来，被强烈的灵感压力挤兑得昏头转向。</p>
她捂着脑袋晕乎乎，又嚷嚷着，鼓起勇气。</p>
“你们好！请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可不可以...把灵压都收一收...我有点难过...”</p>
温洛...</p>
不——</p>
应该叫文不才。</p>
他丢给侍者姑娘一盒广陵散小笼包，又训斥着后辈，“你们几个？在女孩子面前爱什么耀武扬威？”</p>
“放轻松，我的好姑娘，咱们这一趟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杰森紧紧搂住了小侍者：“管他们姓甚名谁？”</p>
......</p>
......</p>
[Part·③——家书]</p>
九界车站，VIP特约茶室。</p>
静养病房里，维克托浑身是伤，包成了一个木乃伊。</p>
他鼻青脸肿的，一只眼睛已经失明。</p>
他想伸手去拿桌上的万灵药，就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够不到。</p>
一次次反复尝试，一次次失败告终。</p>
他的双目失神，像是被某种恶兽暴揍痛扁，打断了十几根骨头。</p>
他的侍者安静又温柔的坐在他身边。</p>
“下次还敢乱跑吗？维克托...”</p>
真实又勇敢的维克托绝对不会说谎，不会违背自己的内心。</p>
“下次还敢...”</p>
“那就老实呆着，直到你悔悟罢。”寻血猎犬捂嘴轻笑，看见雇主的胳膊和腿都吊起来，像是一条风干的腊肉，又像是烧腊卤水店里的叉烧，她露出满意的表情。</p>
“下次还敢...”维克托坚定的说：“下次一定。”</p>
这些伤势并非是在旅途中留下的，只是寻血猎犬对雇主的小惩大诫。</p>
寻血猎犬：“你有两封家书寄回来了，维克托，要看看吗？”</p>
维克托：“老爸老妈在冥界给我送信吗？什么时候地狱三头犬也乐意让阴间信件往阳间送了？你把东西留着，说不定还算文物，不过也不稀奇，往我以前的工作室床铺底下翻找，应该能找到几个硬币，也能算文物。”</p>
寻血猎犬：“其中一盒钢笔，是你两个徒弟送过来的，他们在米米尔温泉集市很好，遇上一个非常靠谱的人，是个中国人。”</p>
维克托：“我认识的所有中国人都很靠谱，除了大徒弟脑子缺根弦，希望他能早日开窍，不至于像我一样，天天被你吊打。”</p>
“呵...”寻血猎犬吐出舌头，在维克托脸上舔了一下：“没有说谎的味道！就喜欢你这个一根筋的韧劲！”</p>
维克托：“另一封信件呢？”</p>
“是文不才寄来的。”寻血猎犬念出这个名字时，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p>
鲜红的魂威一闪而逝，一条桃心形状的尾巴裹住万灵药，注入维克托体内。</p>
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从寻血猎犬手中夺走信件，紧接着就像是一尊雕塑，仔细辨认书信上的字迹。</p>
落款上的签名，就是[文不才]——</p>
——与一百多年前，科罗拉多大峡谷的铁路上，那些华工黄页合同的担保人签名一模一样！</p>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p>
维克托紧张到吃手手，撕开火漆，拿出信纸。</p>
[致我的老友——]</p>
大卫·维克托，这是故事的第零幕。</p>
按照你的写作习惯，一定会留一个又臭又长的寄语，然后在正文里像是烟花一样，让它炸开对吗？</p>
哈！~我没那个习惯，我喜欢直来直往。</p>
首先，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p>
——我往饯别酒里加了我的血，让你和杰克，染上了一种名字叫[长生不死]的大病，希望你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麻木，人生不应该是一场热血到冷血的旅途。</p>
我也不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似乎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比你想象中要久远得多。</p>
我的脑皮层记不住太多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重要的记忆，渐渐忘记，渐渐忘记上一段人生到底是如何度过的。</p>
直到我来了米米尔温泉集市，在这里住了七十多年，十六年前，我因为BOSS指派的紧急调查命悬一线，又变成老年痴呆了。</p>
BOSS给我放了个长假，直到这几天，它把你的两个徒弟送到我身边。</p>
这两个小家伙，让我想起了很多事，包括你的生日。</p>
我现在忙着对付骷髅会，整理米米尔温泉集市一大堆狗屁倒灶的破事，前阵子还打死了一头化圣的大猫咪，拿它的胡须给你做了两支毛笔，你试试好不好用，不好用也别想着退换啦！哈哈哈哈哈哈！我不包售后服务！</p>
——文不才[Vincent]</p>
......</p>
......</p>
维克托捏着书信，神色狂热。</p>
“是非常惊艳，非常丰富的冒险经历！我要去取材！我...”</p>
寻血猎犬的拳头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p>
维克托立刻就变成了乖宝宝：“我还有更新要写...”</p>
寻血猎犬女士骂骂咧咧的。</p>
“你看着我，维克托，你好好看着我，像刚才看野男人的情书一样，他妈的看看我？哪怕有一半的热情?只一半？说不定我也就心软了？松口了？答应你，让你出去鬼混！”</p>
维克托：“不！我不能背叛我的心！”</p>
此时此刻——</p>
——门口的苏绫师父抱着薯片，一个劲的咔擦咔擦。</p>
她抹干净嘴，轻轻鼓掌，是和七哥一样的狂暴吃瓜组长。</p>
“精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