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i号航班,空客波音737型民航飞机。此时此刻,伍德·普拉克已经陷入沉睡,他几乎是站着睡着的,身体倚在第一排的墙壁上,睡得非常安稳,就像是婴儿那样。江雪明对自身魂威的特殊之处一无所知,照着票根的座次,找到了头等舱中昏暗的阴角,找到瑟瑟发抖的杜兰女士。面对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时,雪明绝不敢放下戒心,随时准备作生死之搏。“喂”江雪明试探性的问着:“你是癫狂蝶圣教的人吗?”“不不不不!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杜兰女士经历了这么多次轮回,精神力已经完全枯竭,眼里满是血丝,“求求你,我求求你.”她的魂威已经发出最高警报,从雪明身上透出来的信息素实在太过可怕————就像是猛虎在标记领地,强大的元质透露出来的信息时时刻刻都在干扰着[时间线]。她的眼睛里传出的画面血腥又恐怖,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看上去阴冷又甜美的男人用不同手法不同工具杀死,已经宰杀了好几回了!江雪明终于看出来一点蹊跷。伍德老师说过——信息素不会骗人。眼下这位女士焦虑的情感不像是假的,从眼白处透出来的血丝已经发黄,她需要睡眠,而且是高质量的睡眠,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这个拉丁裔大姑娘恐怕会心梗猝死,就像熬了几天几夜的修仙人那样。“你得好好休息一会,女士,我不会伤害你。”江雪明抬起手,杜兰就往座椅中紧缩。“别害怕,放宽心,安心吧——我只杀罪犯,我只杀坏蛋。”听到这句话——杜兰就像是听见葬礼上的丧钟,她两眼几乎要瞪出眼眶。江雪明接着说:“你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对吗?”杜兰已经无法思考了,几乎问什么答什么:“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江雪明:“你有做过?”杜兰紧接着说:“我骗钱”江雪明抓住重点问:“你杀过人吗?”杜兰唯唯诺诺的说:“用魂威的能力诱导别人送死算吗?”江雪明:“具体是怎么做的呢.”杜兰抿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小兄弟会的入会仪式上,灰袍修士里有一位前辈,是我们的引荐人.他要我与弗拉薇娅和他交媾,我就用[时间线]杀死了他——把小兄弟会丢失的钱款和毒品,都栽赃到他身上,用各种巧合来造伪证.让他”江雪明:“好了,我明白了。”杜兰紧接着说,满心期待着:“算不算杀人呢?这算不算杀人?”江雪明看了一眼登机牌:“你需要休息,克劳迪亚·阿尔斯·杜兰,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懂——恢复一些精神力再与我谈这些事情吧。”“你和他”杜兰看了看江雪明,又往头等舱的隔离门直瞅瞅:“你和他不一样.你和那个家伙不一样.”江雪明:“和谁?”“你和江雪明不一样,和fe的江雪明完全是两个人。”杜兰看见江雪明去餐车取来温热的水壶,送来热水时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心里的恐惧感也慢慢消退了。江雪明:“你在说什么呀我完全听不懂。”杜兰接走了水杯,连忙饮下——暖呼呼的水流涌进干涩的喉口,她才觉着自己勉强活了过来,干涩酸胀的眼睛和钝痛的大脑都渐渐好转,耳朵里的嗡鸣声也有所缓解。“fe,江雪明!你是fe的江雪明!”杜兰喝完热水,就立刻抓住了雪明的手,“外边睡着的那个,是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你呀!”“平行宇宙是什么意思?”江雪明不理解,他的人生中从未听过这种词。说实话,雪明没看过什么电影,对网络文化不感兴趣。高中文凭,没读过几年书,不喜欢无意义的社交。不与朋友讨论哲学,也不喜欢去探索宇宙或时空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对时间旅行一知半解,从来没有深究的意思。这个日子人似乎永远都活在每分每秒,被强大的引力锁死在当下,很难去眺望远方。“喂”江雪明一头雾水:“平行宇宙是什么意思?”杜兰女士突然激动起来:“哎!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反正就是另一个你!江雪明,你看到的糟老头子!他是另一个你!”雪明立刻坐下,开始挠头。“另一个我是什么意思?他是我父亲吗?”杜兰:“不对不对不对!”雪明:“也是.我的亲生父亲应该另有其人,在我看见这家伙用我的同名证件时,心里有股无名火,再加上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让我生气。”杜兰:“这事儿和你父亲没关系!江雪明,这个人,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你!”雪明:“另一个时空?是什么意思?”杜兰几乎要抓狂:“难道你对时间就没有任何概念吗?你没有任何时空想象力?”雪明:“我不明白.对不起。”杜兰又好气又好笑:“别对我道歉啊!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这么奇怪啊!”雪明歪着脑袋:“我不应该道歉吗?如果让你感觉到困扰,焦躁和急切——我认为先道歉,或许会让你有更多的耐心,给我好好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呃”杜兰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前的年轻人认真执着,就像个虚心求学的小朋友那样,任由自己抓住手臂,却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以单手抽出日志,用嘴咬开钢笔,开始做记录。“你好像”江雪明皱着眉:“我怎么了?”杜兰女士:“你好像有点可爱”江雪明:“我有爱人。”杜兰紧接着摇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说,你很像女孩子。”江雪明:“我有个女号,哦不,我有个姐妹,几乎与我同岁,一起长大,可能耳濡目染沾了点习气。”“难怪弗拉薇娅会被你偷走灵魂”杜兰小声念叨着,眼睛里都是戏谑:“你听我好好给你解释吧。”这一开口————就是半个小时过去。江雪明先是在书上写画,紧接着又找来巧克力牛奶,顺手给比利小子做了剖腹手术,猛然发觉伍德·普拉克老师也睡着了,就抽空给他加了一副眼罩。用万灵药处理好比利小子的伤口,把枪和致幻剂的包裹都拿到手,终于回到杜兰女士身边。“你的意思是,在二零零六年。”江雪明揉着太阳穴,要把这段混乱的故事重新梳理好,毕竟它的信息量太大了。“阿星能顺利出生,是因为这个fe的一句话?是因为另一个我?轻描淡写的多说了一句话?”杜兰点点头。“这不行。”江雪明抿嘴犯难,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不能是他爹。”“不对!不是的.”杜兰轻轻敲着桌:“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步美确实径直走向了十四号贵宾室,然后和舱室里的宾客有了肌肤之亲——派对就此结束了,她怀上了步流星。”“步美阿姨和我说过。”江雪明仔细回忆着阿星老妈自吹自擂的高傲神态:“她讲,年轻时她肤白貌美,有很多人喜欢她,她也喜欢很多人,于是那天晚上喝很多,玩很大,根本就不记得.”杜兰女士面无表情:“她骗人。”江雪明不理解:“为什么要骗我?”杜兰翻了个白眼:“你换位思考一下——大部分男人都说自己能坚持四十分钟,结果他们嘴里的四十分钟,是从开车进小区,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的时候开始算的。”江雪明依然不理解:“这件事和地下车库有关系吗?”杜兰:“这是比喻!比喻明白吗?比喻!”江雪明:“两者有联系吗?”杜兰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把步美妈妈当做男人,大抵就明白了。”“哦哦哦哦!哦哦哦!”雪明灵光一现,终于搞清楚了:“她在向我炫耀她的战利品啊”杜兰敲响指:“就是这么回事!在二零零六年,这个小公主家里有钱,有权势,几乎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需要被人认可的感觉,她是个女人。需要很多很多男人像众星捧月一样当她的翅膀。”“那她也没必要一上来就是十四翼大天使吧?”江雪明的脸皱的像老头儿似的:“这也太页游风了。”杜兰紧接着说:“在fe那个宇宙中,没有人给步美递那一块烤奶油——她确确实实爽上天了,而且直接导致肚子里的孩子流产。”“真可怕.”江雪明捂着嘴巴和鼻子:“我不敢想象。”杜兰又说:“在这个平行宇宙里,你没有遇见步流星,一系列的变化直接导致了江白露的死亡。”江雪明:“嗯”杜兰:“你就[嗯]一下?”江雪明想了想,变得更加坚定:“嗯。”“你知不知道,这个fe,因为白露的死,几乎与你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杜兰煞有介事,凶神恶煞的形容道:“他和全能之手作对,和癫狂蝶圣教作对,和车站作对,更是直接击伤了傲狠明德,抢走红山石,跑到你的世界来了。”“他不是我。”江雪明先是想了想,随后说:“他绝对不是我。”杜兰挥挥手,神情激动的:“不管他是不是你,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不明白。”江雪明接着提问:“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改变过去呢?就像你说的,其他宇宙的江雪明根本就与他无关——改变我,或者改变[我们],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他的白露,还有他的小七根本就回不来了,他的旅途已经走到终点,没办法回头了。”杜兰畏畏缩缩的贴在座椅里,小心翼翼的说,生怕被外边沉睡的六十三听见似的。“他疯了,被他的魂威搞疯了。”江雪明:“就是那个[后悔药]吗?”杜兰神情非常严肃:“对,我听这位大人物的意思,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不想让其他宇宙中的江雪明重演他身上发生的悲剧——后来才明白,他就是个纯纯的疯子,一直都在发癫。”江雪明:“被魂威控制了?”“他已经变成[后悔药]的傀儡了,无论是思维模式,大脑的突触结构,还是具体的行为表达,这一切,都围绕着发动[后悔药]来塑造,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再爽一次]而找的理由。”杜兰女士心神不宁的,回想起六十三那副狰狞又猖狂的表情,回想起六十三将她和弗拉薇娅当做工具使用时的冷漠和麻木:“改变你的人生也好,为了寻求安心感也罢——吸毒的人嘴里只有谎言,他们说出任何话都不可相信,一切都只是为了把毒品打进身体里而已,是无可救药的疯子!”“我会觉醒这种魂威吗?”江雪明心境如水,他并不害怕,也没有任何期待感。杜兰反而开始着急:“你绝不能拥有如此可怕的魂威!年轻人!一旦你染上毒瘾!绝对会像六十三一样,瞬间就沦陷于这种掌控一切的迷幻快感之中!”江雪明:“不,我我不在意。”杜兰惊讶的问:“不在意?”江雪明在日志上一边写,一边说。“就算没有它,似乎也没什么变化,拥有它也一样——我对时间的理解,应该和六十三不一样。”杜兰张着嘴一个劲的纳闷:“你说这个话,我就听不懂了呀!”“很难解释.但是我想,你的魂威应该也经常游离在经典物理之上,经常处于神灵的视角,去观察未来的世界,这么说对吗?”江雪明在日志本上做出例图标尺,终于搞明白了杜兰和六十三的魂威:“和你们不一样,对我来说现实的引力太残酷,太强烈,太巨大了。”江雪明紧接着作比喻。“很多事情对我来讲,都不一定能重新来过——”“——我曾经问过自己很多很多次,如果再来一次,我真的能击败相同的对手吗?”“在尼福尔海姆的死人国度前,有很多很多怨灵从地狱里爬回来,要与我再战三百回合,但我真的没有任何信心,没有半点勇气敢说自己能百分之百战胜对手——后悔药对我来说,是一种苦难。”“哪怕回到我的十七岁,当初带着白露离开故乡,我也做了很久很久的思想准备——世上像叶北大哥这样的好人不多了,如果我就这么走掉,不光要逃离舒适的生活圈,要告别熟悉的乡音,去听陌生的粤语,去适应凶险的大城市。要我再选一次,我真的能做好这些事情吗?”杜兰愣了那么一下,紧接着讲。“你倒转的是别人的时间!江雪明,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以保留记忆的呀”“不!”江雪明竖起食指:“不不不绝不!绝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如果他真的能将身体的伤势都复原,肉体元质会影响精神元质,这是我在九界车站上的第一课——人的心态会因为虚弱无力的肉身而发生改变,就像是饥饿或生病的时候,必然脾气也不会好一样现实。要是让我以十七岁的孱弱身躯去面对穷凶极恶的养父母,说不定我真的会动摇,哪怕我已经长大,我已经变老。”杜兰终于理解————fe的江雪明,为什么会比fe强那么多了。因为自始至终,江雪明只活一次。“哪怕拥有后悔药,我应该也只会将它当做铸造武器的试错工具。”江雪明淡淡的说着:“人是无比复杂的动物,我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处理不好,这种魂威,恐怕我永远都不敢将它用来处理[人]本身的难题。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我自己,我是真的不会用,就绝对不会用。”“杜兰,我已经把那个不守承诺——说出[对不起,哥哥答应了你做不到的事]的江雪明杀死了。如果你要我再来一次,我恐怕也会发疯,不过与六十三疯癫的原因不一样。”“很多人都认为,世界是由昨天、今天、明天组成的,”江雪明抓住了杜兰的手,这个动作虽然能让小七和弗拉薇娅的血压提升百分之三百,但是小七不在这里,弗拉薇娅在睡觉。“我只配拥有其中一天,只有今天。”杜兰的精神受到了绝强的冲击——“——先不说这个!你的魂威.”她猛然看向手背上的爪痕,是[芬芳幻梦]留下的印记。“我就真他妈的操了,你这小子什么毛病啊?能不能动嘴不动手啊”江雪明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松开手掌,安静的观察着杜兰。“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杜兰没有多说任何废话————她深知自己已经中了[芬芳幻梦]的魂威攻击,在梦里一切都是假的。是什么时候呢?就在刚才吗?恐怕江雪明自己也不知道魂威的能力是如此恐怖,能把人不知不觉送进梦中,交战的瞬间,就可以让人露出安心的死门。她对身侧的幻象不管不顾,迅速起身去寻找消防门的破窗锥,准备给自己来个砍头手术。“杜兰女士,你要做什么?”幻境之中的江雪明连忙起身。“别和我说话!没工夫搭理你!”杜兰没什么好脾气,她找到破窗锥,对准窗户砸下,狂风立刻灌进机舱,警报声也响了起来。江雪明:“这很危险!杜兰女士。”杜兰没有回话,眼角瞥向雪明的幻身,立刻就能看见[芬芳幻梦]的灵透出点点荧光。那是一头尖耳朵大猫咪,由金银二色组成的钢铁躯壳,胸口还有锁孔,似乎是意识到梦境的主人即将醒来,[芬芳幻梦]也难以维持梦境,要露出真身了。“婆娘!”大铁猫开口了,声音就像是十三四岁还没过变声期的熊孩子:“你想从我的世界里逃出去?”“失重感能让我清醒。”杜兰对雪明的魂威吼叫着:“没想到你居然能开口说话.”芬芳幻梦双手互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以为砍头或者跳楼,从万米高空坠下?就可以醒过来了吗?我劝你放弃这些念头,我会为你编织另一张捕梦网的——把噩梦都丢掉,把美梦都留下,这样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活在这个世界不好吗?”杜兰眯着眼,立刻召出魂威[时间线]————从推演的结果来看,她会自由落体一段时间,坠地身亡之后的事情,就算不到了。“你会怎么做?sd(sweetdreams)?”“我也不知道,剧本得临时写——灵光一现的编排才有趣嘛!”大铁猫咯咯直笑,神态像极了傲狠明德:“也许是十六年之后?你在某个医院里醒过来,身边围满了人,都在说这场可怕的空难,你的爱人弗拉薇娅对你不离不弃,给你擦身体接屎尿,变成了知书达理的好女人,从此你们神仙眷侣,长相厮守。”“好梦!”杜兰女士轻轻鼓掌,一脚踹开安全门:“接着编吧!sd!”“好像被你瞧不起了,可恶呀”大铁猫横眉冷眼的撇撇嘴。杜兰往门外探身,对铁猫喊叫着。飓风几乎将她的嘴巴吹成了大皮袋子,话都说不清楚了。“你要那个傻妞?照顾我十六年?!醒一醒!到底是谁在做梦啊!”说完这句————杜兰纵身一跃。“呼——”紧接着她就醒过来了。江雪明满脸诧异:“杜兰女士?刚才你睡过去了?”杜兰看向四周,立马去夺江雪明的枪。可她怎么可能是雪明的对手呢!不过须臾一瞬,冷冰冰的枪口就指向杜兰的脑门,带着携行保险一起解锁,随时都能带走她的性命。“我睡了多久?”杜兰高举双手,终于确信自己不是在梦里。江雪明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大概.二十多分钟?”杜兰还是不放心,这个硬核狠人拿出白夫人制品,将白花花的滚烫浆液往天花板一抛————她捏住雪明的持枪手,雪明本能扣动扳机。“砰——”枪焰照亮了整个头等舱,引来旅客们的惊声尖叫。杜兰的半边脑子都被轰碎,在万灵药的引导下慢慢把数理逻辑区块长了回来。江雪明也是一惊一乍的,他完全想不到这女人对自己那么狠————或许这就是癫狂蝶圣教的鲜明特征,他们玩起命来就和翻花绳似的。“果然不是梦,我放心了.我放心了。”杜兰无比肯定:“小子!你的魂威能力,是让人做梦!”江雪明:“原来那些人还有伍德老师,都被我睡了?”“是受到你魂威的影响,睡过去了,不是被你睡了。”杜兰要雪明改个形容方式,“这么说怪怪的。”江雪明:“确实挺怪的。”杜兰挠着头,感觉颅骨奇痒无比,对精神元质的自毁行为让她头昏眼花天旋地转。“但是——它有个弱点,我找到弱点了!它绝不会给人安排噩梦,像是被你开枪爆头,或是我从飞机上直接跳下去,这些惊悚桥段它肯定会尽量的规避,会想尽办法去淡化人们的自毁欲。”江雪明想了半天,将如此奇怪的能力,配上它开门破路,能捣碎吸血鬼脑瓜的拳头。“它它好温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