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火。
遇到的一团更大的火。
比起简单更简单,比起直接更直接。
火与火,如何分出高下?
唯有更炽,更热,更烈,更燃!
宝石长剑剑体通红,明明是剑,可火焰如梭,当红芒亮起的刹那,便是烧烬烈焰之时。
那汹汹的火苗带着无尽的猖狂与毁灭之意,汹汹勃发,焚尽万物。
可是。
在那一片火海之前,终究,是徒劳的。
一滴水,唯有汇入大海,才不会干涸。
同样的道理,一颗火星,亦只能卷入那滔天烈焰,才能把一切燃烧殆尽。
从一开始,她便败了。
那看似毁天灭地的烈焰长剑,与枪尖一经触碰,就如同一颗火星,融入到了那一片不仅要燃烧万物,甚至连火焰本身,都欲烧至虚无的火海之中。
诸怀没有动。
只是递出了一枪。
一枪,火焰一闪而过。
甚至好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感觉有炙热……从心底刚刚生出,那温度似乎在下一瞬就要点燃自己时,忽然就消散了。
就如同那把余烬。
眼一花,便重新伫立在他的身旁。
像是一开始就未曾动过一样。
可是,虚无之中,却有哀鸣。
哀鸣之下,是心口血迹一点点殷湿蔓延的白衣。
可女子似乎一无所觉。
把剑身出现一条裂痕的凤栖梧桐收入鞘中,从踏步直刺的姿势化作原地站定。
右手缓缓抬起,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那血色在飞快消退的苍白面容来。
嘴角含血,衣红如梅。
看着目光平静的师父,她点点头
“保重。”
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了一声珍重。
而听到了她的话,看着那越来越红的白衣,男人脸如刀刻雕塑一般平静。
平静之中,平淡而视,最后平声说道
“嗯。”
女子的腰背挺的很直,直接转身,收剑而走。
几步的距离,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诸怀却原地未动。
直到过了一会,山坡之上,提着那口宽刀的窦建德下山而来。
二人一齐看着地上那滩血迹消失的方向,他说道
“等了两天,见面却连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值得么?”
“当然值得。当弟子的要远行,临别时,做师父的难不成还婆婆妈妈的不让走么?”
一句话的功夫,天下第三转身而走。
似乎不想多言了。
窦建德一愣……想了想,问道
“我看她受伤极重,可要派人去医治一番?”
“……”
没有回应。
只是窦建德看着他的背影,头一次觉得……
这位天下第三有些寂寥。
但想归想,他还是招了招手,一名亲兵迅速过来。
“吩咐下去,这辆马车,在河间一代……无论去哪,不得阻拦。”
“是。”
……
两日后。
琢郡东北,幽州界。
幽州再往北,因为天气寒冷,地广人稀,除了远在千里外的高丽,基本上便没什么人了。
偌大片土地,却只划分了幽州、营州二地,下分北平、渔阳、柳城、燕、以及隋人讳莫如深的辽东五郡。
而在杨广大败之后,五郡之地的人口几乎可以说是毁于一旦,能留下的百姓恐怕加在一起,都还没有京兆一地之多。
第三次征高丽“成功”后,杨广对于北地的控制也衰弱到了极限。
恰逢这五郡地广人稀,一些临阵脱逃、或者是揭竿而起的杨玄感旧部等纷纷自立,导致北地一片乱象。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也就是这个节骨眼,一位名为“罗艺”的狠人脱颖而出。
以雷厉风行之势,席卷五郡,广纳良才,引得无数人前来投奔。
明明第三次征高丽结束才一年的时间,可是却已经初步完成了统领五郡二州之地,割据一方。
当然了……说是割据,无论是其他枭雄也好,杨广也罢,反倒有些乐见其成的味道。
原因很简单,幽、营二州的位置太过于敏感了。
属于高丽与隋庭的缓冲区。
地广人稀,看起来拥有的地方大,可实际上罗艺下要提防窦建德与隋军、上要警惕高句丽趁着神州内乱,吞并土地。要说起来,在有些京城官员来看,这人与其说是反贼,倒不如说是个为主分忧的铁忠臣。
高丽,已经成为了帝王心中拔不出的那根刺。
现在的隋军人人谈高丽而色变。
倒不是说高丽人有多能打,而是纯粹因为那漫长辽阔的边境给折腾的。
一年的好天气只有六个月,其他的时间,无论是冬日落雪封山,还是春日化雪泥泞,隋人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空有力气却无处使用的憨货,只要那群高丽人依据城池之险、苦寒之优固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铩羽而归。
更别提,那黑白棋圣王图思睿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把整个高句丽打造成了一座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