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双剑齐颖睁开双眼,满目那倒落下来的瓦片还有木条。她感觉到疼痛,然后试着想要从横梁下爬出来。可是,她一动,痛楚便加倍的涌现出来。视野一片模糊,大脑被痛楚堵塞。
九宫!你要我们的命!
她攥紧拳头,紧紧咬着自己的薄唇,愤怒和仇恨,从心底里迸发出来。
可怜的黄眉,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而且还要添上自己的命。
黄眉,你知道真相后会怎样?
她想笑,笑自己,笑他人。可是,她笑不出来。
寒意浸染身体,整个躯体如同已经僵硬。她喘息着,努力的想要让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凝聚起来。不急,不急。现在没有什么能威胁自己。呼吸,放松,如同平日里修炼一样,凝神静气,神魂合一。
突然,一声炸响在远处响起,瞬即一道道亮光从半空中如龙爪似得抓向大地。
她努力睁着眼睛,看着那一条条的光缕落下。
狂风呼啸而至,头发飞舞起来。
神经倏然绷紧,空气里弥漫着野兽的气息。
轰!横梁突然飞了出去,她整个人旋身而起,手中一剑尖啸而出。
噗!一股血箭喷在了她的脸上,她却没有丝毫的迟滞,一剑刺穿一道身影飞出废墟。然后,无数的尖叫声从身侧涌现而来。她根本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些身影是什么样子。剑一撤,她抬手一掌将面前的身影拍飞出去,然后叠步而起,掠过深沟,腾身越过屋檐。密密麻麻的身影如浪潮似得涌来。
而在这时候,还在搏斗的黄眉道人和剑圣已是从高空落在了地上。劲气激荡,杀意纵横。剑圣一剑直刺,引起道道天雷轰鸣,而后一道道闪电疾驰落下来。黄眉道人后退,已在两条街之外,但这时他停了下来,双臂抬起,交叉在额前,口中念念有词。狂风鼓荡,气劲横冲。瓦片、木条、横梁、砖石随着一股无形力量的凝聚而不断旋飞起来。
“黄泉碧落,幽冥鬼神,听我法旨,赐尔神通,斩,斩,斩!”
“九天剑典·葬!”
两股狂暴的力量,刹那间迎面撞去。天沉、地裂,一片片的屋宇轰然倒塌。一股股游荡的黑烟被那力量卷席,破碎消散。天雷,电闪,狂风,雨滴也化为了利刃。
却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倏然间响了起来。
一剑斩落下来的剑圣瞳孔一凝,忽然撤剑旋身遁去。狂暴的力量立时间一边倒,席卷东城。黄眉道人双臂一垂,呆了一呆,面露疲惫之色的望着远处。倏然,黄眉道人眉头一挑,转身朝地面俯冲下来,然后箭步越过一片废墟,钻入一座高楼。
不一会儿,高楼传来了黄眉道人震怒的咆哮,高楼轰的一声散了。
黄眉道人披头散发直冲虚空。
而在黄眉道人的身后,却是一柄虚化的利箭。
利箭转瞬刺入了黄眉道人的肩膀,黄眉道人怒吼一声,利箭透胸而出。血液飞溅,黄眉道人捂着胸口,面目狰狞的瞪视远方。
“九宫,为何欺我!”
剑圣出现在酒楼楼顶上,刚才的声音便是从酒楼内部传来的。他站在楼顶,脚下有一股力量不断的侵袭着他。他眉目森冷的注视着脚下的屋顶,那屋顶森冷而无丝毫的水汽。这时,楼下忽然出现了白衣老人。
“老灰在里面。”
白衣老人仰头喊道,面色仓惶,目露忧虑。话音一落,他便冲了过去。剑圣仰头望着那暗沉沉的天空,低声一叹,一剑刺向了屋顶。
白衣老人伸手按在了门上,门却无丝毫的动静。
剑圣一剑刺落,瓦片却纹丝不动。
而在这时,四周却传来了地裂之声。
他们纷纷回头望去,只见到大地不断的沉陷,屋宇坠入那无底的深沟之中。
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喊叫,有人倒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呼号。
有人在哭泣,有人奋不顾身想要救别人,有人推开了身边的亲人箭步冲向了安全的地方。
整个城池,都在陷落,而酒楼似乎是一座孤岛。
然后,地下传来了鬼哭狼嚎之声。一团团的黑烟涌现出来,朝着向四处奔跑的人扑去。有人被击中,扑倒在地,转瞬弹身而起,变得面目狰狞发出那邪恶的吼叫。
这已不是人间,而是炼狱。
无数的生命在无声息中死去,无数的生命在苦苦挣扎中被吞噬,也有无数的生命在巨大的恐慌和绝望之中被抛弃了。
生命的伤痛,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的绝望。
白衣老人呆呆的望着,浑身颤抖,嘴唇翕动,满目的震惊和恐慌。
“这是一个阵法,这是一个阵法,邪恶,残忍,人怎么可以如此的丧心病狂!”
剑圣面色愈冷眸光愈尖利。
那一道道巨大的深沟,宛若大地上的粗大铁链,一道道深沟组合起来,便是一个阵法。这深沟分割了整个城池,每个部分都代表了死亡。这阵法,从设立之初便意味着,死亡。
“往生阵!”
山顶,石亭,一盏灯。风雨凄凄,夜色深沉。
穿着藏青色长袍的九宫道人望着面前的棋盘,面色平静而安详。他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棋子是黑色的。道观里传来了一声钟声,他将黑棋放在天元位置,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不是我不想赢你,只是在这小小的棋盘上赢你,没有任何意义。”他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城池。“你确实帮助了我,黄眉,可你的帮助却是有私心的。你是个有野心的人,可同样,我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你知道我当日为何走遍所有的门派,并被无数门派驱逐?你以为仅仅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修习的阵法有违天道吗?错了,我是改变了他们的风水格局,侵吞了他们的天材地宝。在黄山,你确实接纳了我,而且将《炎黄经》给了我,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监视我。黄眉啊黄眉,我们在互相算计啊!可最终,赢得是我,而不是你。或许你直到死都不知道,我设置这个阵法,也是将你囊括进去了啊!往生往生,不死何来往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衣袍猎猎,风雨凄厉,石亭内的灯火,随着第二声钟声的响起,熄灭了。远城近山,蓦然的笼罩着一层苍死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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