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随我出林杀敌。”峥嵘当机立断地决定道。
峥嵘不愧是带兵有方,军令严肃,一声令下,众将士便向那离弦之剑一般,向前方冲出去,或许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知道,他们今日冲出去,不管是赢还是输,他们都不能再回来,可他们每个人的脚步却都没有丝毫的迟疑。
霎时间神妖两军便在迷雾之林中贴身肉博了起来,喊杀声震天,刀戟声喧嚣,嘈杂之声听的将士不顾一切地杀红了眼,旁观者内心惊颤。
窦荣看着峥嵘一句话后提枪便杀了出去,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只看见峥嵘率众杀进迷雾之中。
迷雾之林,顾名思义,整片树林被迷迷蒙蒙的雾气笼罩,且被雾气包裹的树林并非简单的树林,都是太极八卦的阵法所排列,想要突破这一层的屏障,其难度可想而知。
可刚刚峥嵘的神情,可想而知此时妖族的准备充分。
窦荣不熟悉不周山阵法,不敢贸然参战,只见此刻的迷雾之林,往昔轻薄柔美的沉沉雾气已被渲染上了淡淡的浅粉色,但依旧袅娜的弥漫在四周,看不真切里面厮杀的境况
只闻得里面指挥作战的号角频繁的换着频调,号角声此起彼伏,像那翻滚的浪花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浪比一浪更加凶猛,将士们厮杀的声音,像是要将这不周山震塌陷一般,真是四面边声连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窦荣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如此近地接近战场,才明白战争是多么地可怕,才明白即使是神,他们的生命也是那么地脆弱,那么地微不足道,那么地无法主宰,无能为力。
窦荣想象着迷雾之林中,一个接一个的生命倒下,可厮杀并没有停止,鲜血膨胀在了他们的脸上,眼睛里,可这一切却并没有使他们退缩,反而让他们红了眼睛,让他们亢奋了精神,让他们丧失了理智。
他们不停的挥动着手上的兵刃,向着他们的敌人发起一轮接着一轮没有止境的进攻,他们被刀剑刺伤,或许是胳膊,或许是腹部,或许是身体的很多部位,他们像是感觉不到痛的机器一般,依然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砍向敌人,直到他再也无法挥动兵器,直到他流尽了身体的最后热血,他倒了下去,彻底的倒了下去,直到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彻底地消失在了这片土地。
冷,无边的冷;恐惧,无边的恐惧。
他久处神都,从没有离战场如此的近过,如今才知道这些戍守边疆,马革裹尸的将士是何等的英勇与无畏,才知道这古来征战几人回并非是存在话本中的风花雪月。
尽管周遭嘈杂喧嚣,可他却仿似失去了知觉一般,听不见一切声音。
这是怎样的一场战争,血腥,阴冷,可对于这些常年征战的将士来说,这似乎又是那么地平凡,那么地普通。
他不知道他是以怎样复杂的心态看着这一场绞肉机般的血肉横飞,可是他知道的是,尽管凄凉,尽管惨烈,可他却依然听到了那一声声宛若天光乍破,晨曦初露般美好的声音,那号角声不同与冲锋时的铿锵刺耳,而是绵长悠远,这是撤兵的号角声,妖族要撤兵。
看着那粉红色的雾气氤氲地蒸腾在天地之中,蜉蝣自去,怡然自得,真是草木无心。
这号角声似乎已经延绵了许久,久到窦荣都感到厌烦,可厮杀的两军却依旧难解难分,悠远绵长的收兵号角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依旧是生死搏斗,依旧是刀来剑往。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中,此刻充斥的是亢奋,是杀戮,是鲜血,他们渴求鲜血,渴求杀戮,那宛若初生的朝露一般珍贵,宛如阳光一样璀璨,他们的眼神分外地明亮。也分外地阴郁与恐怖。
他们的精神已经亢奋到了一个极点,这么久的厮杀并没有让他们感到疲惫,反而是无比的精神,他们似乎与自己一样,一样的听不到这就充斥在他们耳边的喧嚣嘈杂,收兵的号角一遍一遍的弥漫在战场的上空,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可渐渐地,才有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
他们终于听到了收兵的号角,他们终于开始撤退,而神族的士兵们似乎在追逐,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敌人,同样,神族,不周山收兵的号角也似乎并没有被听到,士兵们依然恪尽本分地在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