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做那暴露在世人眼中的猖狂魔头!”姜卌严吼道,“为什么你总要跟我对着干,钱世昌,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那是因为你的想法太愚蠢了!”钱世昌喝道,“你这是拉着所有人给你陪葬!”
“你说得对。”姜卌严突然镇定下来,笑道:
“我就是拉着你们给我陪葬。”
“我要……在史书上留下我的名字!”
钱世昌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他。
“古往今来,青史留名是所有士子的梦想,谁人不想封候拜相,谁人不想立下丰功伟业,谁人不想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钱大人,我想这也是你的愿望吧。”
“我这个不及第的落魄秀才,也梦想着后人能在史书上看到我姜卌严的名字啊!”
姜卌严脸上有些落寞,“可是我考不上科举,三十岁了,我还是个秀才,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我等不起二十年了啊!”
“之后,我遇到了老师,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他想干什么。”
“那时候我就在想,既然不能青史留名,那就遗臭万年。”
姜卌严轻声道:“长生邪教,祸国殃民,教主姜卌严于闹市凌迟处死,万人空巷。”
“我姜卌严就在史书上要这么一句话,不过分吧?”
钱世昌理解他的话。
多少士子挤破了头想挤进史书,而史书不过廖廖几十万字,又要涵括多少人的一生?
而他自己当初选择与长生教合作,一方面固然贪图长生,而另一方面,不也是想凭借此物进献皇帝以图三公之位留名青史吗?
在他听到姜卌严提出凭借长生蛊谋求国教之位的时候,他极力反对,不仅仅是觉得此举太过危险,也是怕姜卌严会因此断了他的路。
现在看来,两人在两个方面,都是不谋而合。
“孙大人,我们很像,对吗?”
“是啊。”
“所以我在看你的时候,总觉得是在看自己,一样的恶心。”
“哼……彼此,彼此。”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姜卌严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笑道:
“客人来了。”
钱世昌顺着姜卌严的视线看去,只见那八十余名席地而坐的长生教蛊师身后,那道漫长漆黑深邃的甬道里,逐渐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金铁相交之声。那声音钱世昌听过无数次,那是铠甲的铁片被划动的声音。
“嗖——”
一道明亮的火焰照亮了甬道,火焰一闪而逝,划向钱世昌身旁的姜卌严。
姜卌严一挥手,大片蛊虫从他宽大的袖子里飞出缠住了那道火焰。
箭矢的箭头“叮当”一声掉在地上,姜卌严抽了抽鼻子,笑道:
“火箭,诸位就想靠这个杀死长生蛊?”
“恕我直言,一只未必不够。”
沉重的脚步踏出甬道,十数名身披铁甲的士兵持盾提刀走了出来,挡住了身后的人。
尤桑的脑袋在后面冒了出来,他身形较矮,此刻只露出一个脑袋,显得有些滑稽。
“原来是五毒教的圣子殿下,我还以为是李公子来了。”姜卌严道。
见尤桑不理睬他,姜卌严接着说:“不知道那日尊夫人重伤离开,现如今如何了?”
尤桑淡淡的道:“她很好,不用你费心。”
“我今天来这儿,一方面是为了替五毒教铲除你们这些长生教的余孽,另一方面,也是给她报仇。”
“说起报仇,我也有仇要报。”姜卌严探出双手,两团黑雾在他掌中聚集,飞旋,逐渐变大。
“虽然不是我的仇,但这上辈人延续下来的恩怨,后辈人总要了结。”
尤桑点点头,走出了士兵的保护。
“你说得对,五十年前的恩怨,今夜就要一笔勾销了。”
他张开口,一条黑色的蛊蛇在他口中钻出,随后盘旋到他的头上,张来獠牙,吐出猩红的信子。
“不知道两名同为二品高位的蛊师生死相搏会是怎样的场景。”姜卌严好奇的问道,“你杀过修为境界比你高的蛊师吗?”
“杀过,但用了教内长辈的蛊。”
“真好啊。”姜卌严感叹道,“我不像你见过那么多世面,从我加入长生教起,境界唯一比我高的就是我的老师,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二品中位的小蛊师。”
“十二年,我从一个从来没接触过蛊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变成了二品高位的蛊师。”
姜卌严笑道:“我想知道,咱们两个,谁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