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荣沉思片刻,他几乎可以肯定,刘益守绝对知道了洛阳的事情!这封信就是让他故意下不来台的!
“之前大军与白袍军恶战十余次,死伤惨重,辎重消耗巨大,已经无力为继了。你回去跟刘将军说,让他拖住白袍军,等我军补给完毕后,一定会南下睢阳。
到时候,请刘都督配合我们合围白袍军,一举将其全歼!”
尔朱荣气得面孔扭曲,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将这番话说完,傻子也看得出来,他已经怒到了极点。
大堂内众将心中都是暗自揣度,那刘益守果然不好对付,在不翻脸的情况下,居然能把刚才众人商议的套路都“反弹”回去了。
幸亏这家伙不在尔朱荣麾下啊,要不然大家都不用混了。
“如此那卑职告退,尔朱都督若有军令,直接派人去睢阳传达便是。刘将军与都督都是为了天子匡扶大魏的,我们都是同路之人。”
阳休之微笑着说完,再次给尔朱荣行了一礼。大堂内其他人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等着尔朱荣的决断。
到底是现在就撕破脸,还是顺着刘益守的话往下面说?
“如此……甚好!”
尔朱荣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卑职告退。”
阳休之潇洒的走了,内心十分满足,今天这一波足够他将来吹十年了。
等阳休之走后,尔朱荣像是身体的力量被人抽干了一样,露出难以形容的疲态。他环顾四周说道:“各部在城外扎营修整,防备白袍军偷袭,都散了吧。”
不可否认,他麾下有很多能人,但是跟刘益守比起来,都差了一大截。起码,那些人不会让尔朱荣觉得没办法去收拾。
而现在,刘益守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尔朱荣的控制之外,又拿对方暂时没什么办法。
……
出了县衙以后,段荣私下里找到高欢,二人密谋今日之事。
“尔朱荣慢了。”
段荣不动声色的说道。这话有些神秘,高欢陷入沉思,不得其解。
看到高欢没回过神来,段荣继续强调道:“睢阳到这边的脚程也要两天,何故我们今日议事,刘益守的人就来了呢?
虽说是凑巧,但他肯定是几天前就决定要如何应对了。这难道不是尔朱荣慢了么?”
原来如此!
高欢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
“只怕刘益守早就知道元子攸死了,他现在还没翻脸,只是等机会而已。不如你去跟尔朱荣建议,我部伤亡惨重,军心士气低迷,出击恐误事。
不如留在小黄城负责粮草调度。”
段荣对高欢使了个眼色,暗示什么不言自明。
“你是说……”
高欢惊骇莫名,却见段荣微微摇头道:“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建议你这次守小黄城,不要跟着大部队一起走。怎么做不重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行。
而且我估计尔朱荣很有可能会同意。”
高欢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段荣告辞后,来到自己居住的小院。长子段韶正在院子里练武,段荣将他叫到身边说话。
“父亲有何事?”
段韶好奇问道。
“上次在仓垣城的时候,你说的那些,都是对的,你可知为父为何会阻止你?”
段荣终于说到了上次的事情。
段韶拱手道:“父亲可以直说。”
“锋芒毕露,过刚则易折。贺六浑麾下人才济济,将来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人投靠。你年纪轻轻就比他们还厉害,你让这些人怎么想?”
段荣的话让段韶悚然心惊,他行了一礼道:“父亲教训得是。”
“我儿成长了,为父以你为荣。”
段荣拍了拍段韶的肩膀说道。
他示意段韶坐下,两人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对坐,段荣语重心长的对段韶说道:“为父知道,你有大略,精通骑射,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段韶对着段荣行礼,他知道,后面肯定还有个“但是”。
果不其然,段荣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但是,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虽然很厉害,但除了孔武有力精通骑射,和刘益守比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为父当初跟那刘益守有过接触,此人深谋远虑胸有沟壑,是个极为难缠的家伙。此番大都督欲对睢阳用兵,我觉得,此战凶多吉少。
今日来对你说,是希望你千万不要出头,老老实实的待在小黄城,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能跟随尔朱荣南下。
如果你不听,我现在就打断你双腿,免得你白白送命。”
段韶从未见老爹如此认真过,他疑惑问道:“那刘益守真有如此本事?”
“你不懂,他若是想走,尔朱荣哪里能抓得住他呢。就算无处可去,梁国总是可以走的吧。现在刘益守反客为主的让尔朱荣南下,就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尔朱荣此番,岂能讨到好?”
段荣说的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刘益守那么厉害的人,又还很年轻,他打不过你,难道还不会跑?
现在没跑,是因为一点都不慌,背地里是什么打算,其实已经摆在眼前。只有尔朱荣那样的自信自大的人才会觉得无所谓。
“父亲刚才在县衙大堂为何不说?”
段韶忽然有点看不懂自己老爹了。
段荣微微一笑道:“你是我儿,尔朱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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