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奴辨认了一下四周的景致,然后带着吕不烦走进了一座山里。
荒草丛生一条小径早就行不得人了。二人御风而行一路来到一座早就空无一人的野村。
剑奴瞥了吕不烦一眼:“既然做了修士,为何还用武夫罡气御风?不嫌累吗?”
吕不烦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喜欢做武夫的简单自在。”
“可惜了,这次回去怕是就由不得你了……”
“为何?”
“借助你的养剑台,我这本该被吞噬的剑奴都有重新活一次的机会,你觉得太华宗会放过你吗?”
吕不烦沉默了一下:“你是说,太华宗宗主会让我……”篳趣閣
“有这个可能,我死后……你可能会变成下一任持剑者……仙剑天宿的剑奴!”
剑奴走到一株老松之下看着天际的夕阳,轻声说道:“每一任剑奴都不能有太高的修为,但却得有一颗接近剑道的心!否则,不会被浑浑噩噩的仙剑接纳,而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动用仙剑所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中三境的修士会直接损失大半寿元,上三境的修士……哪怕是剑修,一剑使出也得立刻灰飞烟灭!”
剑奴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神采:“你的凶兵重剑没有炼化成本命飞剑,即使这样仙剑也不排斥你……所以,要么把养剑台从你的体内用秘法剥离出来、要么再试着让你融合仙剑……如果是后一种,你的魂魄以后都将被操纵在太华宗的手里!生死予夺……”
吕不烦闻言心里冰冷一片……被算计了?被白野和落无涯两个联手算计了不成?难道他们使尽手段让自己来到太华宗宗堂的目的……就是用自己来掌控太华宗的仙剑?
不应该啊!大黑呢?桃爷呢?他们会这样对自己吗?
剑奴不再说话,只是徒步走上矮山、一路向着一座山谷走去。
一间破破烂烂的道观出现在山谷里面,院墙早已坍塌、里面的仙人泥塑也早就碎成一地的泥块竹片。
道观的屋顶也坍塌大半了,倒是旁边的一间小房子勉强还能看出模样。
剑奴走到小房子旁边,伸出手摸了摸空荡荡的门框,木门早就不知道被哪个过路人给劈碎烧火去了。
“当年师父就常说,道观塌了就塌了……自己住的窝可得修葺得结实一点,呵呵……我才七岁,就学着自己取水踩泥晒土砖,下山去偷稻草修补屋顶!然后、坐在院子里等着师父下山去捉妖驱鬼化缘回来……肚子总是饿,就偷偷去山里摘野果子或者捉青蛙和蛇来烤着吃,就是火种总是留不好……”
吕不烦沉默的跟在剑奴后面,有些时候……有些人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听众,好让自己的回忆流淌得自然一些而已。
走到道观后面,一大片一人高的荒草在夜风之中轻轻摇曳。
剑奴突然沉默下来,良久、仙剑天宿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五色虹光内敛流淌在剑身表面……
剑奴俯下身,如山下老农一般挥舞着仙剑开始劈砍拾掇这些结实的野草!
仙剑发出一丝丝震颤,似乎在疑惑剑奴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一片空地被清理了出来,露出一座矮矮的坟包。
坟包几乎彻底坍塌了,一抷黄土还不及吕不烦的膝盖高。更没有什么墓碑之类的东西。
剑奴一把将仙剑插入坟包旁边的土里,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师父,不孝徒儿回来看你了……没有香烛酒水,更没有你爱吃的卤猪头。这柄仙剑就当烧香了……仙剑做贡品,估计你要是能醒过来得跑去镇子上吹三天三夜的牛!”
“师父……”
剑奴盘坐在地上,眼睛里全都是泪水。
“我让你失望了,走了修行路、我却没有了目标……杀人无数,却没能做几件你当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我醒了过来,却没有了时间……只是顺路把当年辱你的那座窑子给砸了、能找到的几个货色也宰了!就当我聊表心意吧……”
吕不烦仔细听着剑奴的往事,然后悄悄地打开芥子物在里面取出来几壶酒,还有一些肉干之类的干粮,跟在剑奴后面磕了一个头、然后恭恭敬敬的把贡品酒水摆在了坟包的前面。
剑奴拎起一壶酒轻轻撒在坟包前面,剩下一口抬起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
剑奴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水和眼角的眼泪……“多少年了,想不到酒的滋味是这么辣!哈哈哈……吕不烦,我的路走到尽头了!”
吕不烦盘坐在剑奴的旁边,眼睛看着剑奴身上的血肉在缓缓枯败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在慢慢萎靡衰弱。
“小子,离开太华宗……有多远走多远!养剑台虽好,也要尽早剥离出去……这些和仙人有关的东西,都是吞噬人一切的恶鬼!”
剑奴的眼睛里神光摇曳就像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一般:“小子,我当年自己选择去接近仙剑!想要得到改变命运的力量……改变自己一生的地位!我错了……我应该听师父的话,好好的在山里修行做个扶助百姓的野俢!人之力……不在仙……”
吕不烦一把握住剑奴枯败如柴的手臂,眼睁睁的看着剑奴眼睛里的神光一丝丝寂灭下去……
“一旦有机会,就速走……”
一丝丝呢喃一般的话传到吕不烦的耳中,剑奴垂下头……寂然无声。
仙剑天宿仍然如一个无知的稚童一般发出一阵阵无意义的颤鸣,一缕缕魂魄精气被仙剑吸引而去,然后吞噬消失。
吕不烦扶着剑奴的枯瘦干尸,楞楞的看着无知无觉只按照本能行事的仙剑……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