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将整个御书房都照得明亮起来。
在一片光明之中,楚牧登基后的第一次小朝开始了。
小朝不同于大朝,是几乎每天都会进行的,但只有少数官员参加。一般情况下就是皇帝和内阁大臣们聚在一起议事,有特殊情况才会临时增进相关部会的官员。
自从楚牧在诏书上盖了宝玺,大家都松了口气,他能明显感觉张渊出了一头的汗,腿都有些发软,赶紧招呼太监们搬椅子来,让几位阁老坐下。
其实这也是小朝的惯例,小朝议事相对而言没有那么正式,因为一谈可能就是一两个时辰,皇帝都会给阁老门赐座上茶,有时聊久了还会一起吃点点心。
张渊接过太监递来的茶,赶紧喝了一大口,终于感觉自己缓过来了。对于那份诏书,张渊自认为提出来是大公无私的,但在楚牧没有同意以前,心里还是慌乱不已的。
楚牧面前的案上除了那方刚才他把玩已久的宝玺,还有一个托盘,里面是刚才左都御史王世坚送给自己的登基礼物。
拿起那根小小的挖耳勺,楚牧不禁笑了起来,他还没看王世坚的档案,不过看张渊档案时里面提到过王世坚,称他是张渊之后最喜欢进谏的诤臣。只是没想到王世坚进谏都能玩出点花来,居然会送天子一根挖耳勺。
高光义看见楚牧拿着那根挖耳勺,说道:“哎,虽然这挖耳勺儿戏了些,但王大人的话还是用心还是好的。”
“沽名钓誉之辈!”袁复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楚牧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王世坚或许是沽名钓誉之辈或许是铁骨诤臣,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个敢说话的人。
永平帝为何得到天下读书人的尊重,有一条便是诤臣敢谏,永平敢听,不管他是不是听进去了,至少他从没有拒谏,更没有打击过这些直言敢谏者(三宝中的大宝被贬出去另有原因)。
或许王世坚们在朝中并没有太多的势力,但楚牧不会疏远他们,甚至还会有意识的接近他们。因为他们敢谏能得好名声,自己敢听不也能得美名么!还因为他们敢讲敢开炮,一个敢于对皇帝开炮的人,或许有一天也能帮皇帝开炮
楚牧放下挖耳勺,问道:“对了,今日颁布第一道诏书,为何朕看有些大臣面露惊讶之色?”
这话一说,四位大臣忽然都站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对着楚牧弯腰告罪。
“此事,臣正要请罪!”窦鼎之拱手说道。
又请罪?你们又要玩什么花样?
“陛下的第一道诏书,按理来说应体现陛下仁德爱民之心,故而按惯例除了大赦天下外,还应该与民更始减免赋税!不过这条内阁商议后,删掉了!”窦鼎之严肃的说道。
楚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臣们是诧异自己登基光来了个不花钱的大赦天下,实质的好处一点没给百姓。
楚牧皱起眉头,自己还琢磨着从诤臣那谋点好名声来,这好名声还没到账呢,就让这四个老头给自己败了。
“为何删掉啊?”楚牧问道。
窦鼎之有些无奈的说道:“帑藏空虚!”
楚牧显然没听过这个词,半天没吱声琢磨这是什么意思。
袁复或许看出了皇帝的疑问,便补充道:“就是国库没钱了!”
“没钱了?”楚牧没想到原因这么现实。
“都是臣辅政不利,请陛下责罚!”窦鼎之鞠躬请罪。
“请陛下责罚!”另外三个阁老也一齐请罪。
楚牧叹了口气,问道:“是一点都没有了么?”
“国库目前尚存银五十四万两,各类粮总计四百七十万石!”张渊答道。
楚牧估算着觉得这也不少了,便说:“这不是还有点么!朕登基该减免点赋税还是得减点!”
高光义叹了口气,道:“陛下,这还是之前统计的,今日登基大典,又花了八万多两,还得留出修建大行皇帝的陵寝的银子,以及各种花销,所以”
“所以什么?”楚牧问道。
张渊有话直说“所以实际上要修完陵寝还差十一二万两!”
其实内阁已经非常节省了,楚牧虽然没觉得自己的登基大典寒酸,但仅仅八万两的大典已经是史上花费最少的了,就连一贯简朴的永平帝登基大典都花了十三万两。
楚牧是万万没想到啊,自己接手接了个负数,问道:“现在财政这么困难么?”
张渊从怀里拿出了一封文书,放到案上,道:“这是臣归总的近十年朝廷的财政情况,请陛下御览!”
楚牧拿起文书查看,上面详细的记录了这十年的财税情况,越看越奇怪。
“怎么每年的收入越来越少?这几年遇过大灾么?”楚牧蹙眉问道。
“小灾年年都有,所幸苍天庇护,这几年未遇大旱大涝!”张渊回答道。
“那又是为什么呢?”
张渊高光义和袁复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唯有首辅沉默了片刻,说道:“大行皇帝仁慈安民,年年减税岁岁免赋,故而所收越来越少!”
“啊?”楚牧没想到这钱是被永平帝给减税减没的。
我名义上的爹啊!你爱民减税可以,你怎么把我的额度都减完了!你这是典型的减自己的税,让别人无税可减了啊!
或许是看出楚牧的不悦,张渊上前解释道:“其实大行皇帝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当年武宗(也就是楚牧名义上的爷爷)尚武好战。执政时期正逢西原国力增加屡次挑衅,武宗先后三次御驾亲征,皆大胜而还,天下盛赞其有太祖之神武。
人便是这样,被人吹捧多了就容易飘。
西原被打服了不来挑衅了,武宗却来劲了,两次率大军进攻西原,结果名义上打平实际上是损兵折将而返,武宗郁闷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