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下,那棵千年大树依旧挺立,树枝上那片仅存的那片叶子虽然已经逐黄,但它似乎并没有落下的打算,顽强的在凄冷秋风中摇曳,用单薄的身躯对抗着整个天地。
“它还没落下么?”承谕圣卿幽幽的问道。
站在窗边的弘法圣卿遥望那棵古树,光线逐渐昏暗他已经看不清那片叶子是否还在,不过在此生活了一辈子,他知道秋风虽急但还没到那片叶子谢幕的时候,转过身道:“当然在,就算它要走了,也不会落下,只会飘飘随风上九霄!”
“呵呵呵!”承谕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很喜欢老友这样形容那片终将离去的叶子。
往常这两位圣境地位极为尊贵的圣卿并不常相见,但才离圣光寺朝觐几日,他们却又见了。
“达尔冈是要动身了么?”弘法大概猜到了老友的来意。
承谕点了点头,回道:“应该就是今日吧,听闻阵仗盛大,百僧开路,千名圣武僧随行。”
“哼,越是出身低贱越是喜欢招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终归是轻浮之人!”弘法坐到了椅子上,端起茶杯不屑的道。
“呵呵呵,或许他只是怕去路危险,想多带些人保护自己吧!”承谕微微一笑,道:“好像把大藏也带上了!”
弘法蹙眉道:“哦?大藏也带上了!”
大藏便是在中土被称为武佛的那位老和尚,但在西原不会有人称他为武佛,武者再强亦不能成佛,不过圣境众人依旧为恭敬称他为圣光寺红衣武僧。或许觉得这个称谓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但要知道,武僧之中唯有最为出类拔萃之人才会成为红衣武僧,一般而言八十一大寺每一寺也只有一位红衣武僧,其中最为尊贵的自然是圣光寺的红衣武僧,即使是八十一大寺红衣法师见之都得见礼。
但在圣卿眼中,武僧便是武僧,再厉害也是动手动脚的粗俗之辈,弘法和承谕连大藏的师父,那位曾经无敌于天下的少年都有不放在眼中,又岂会高看大藏。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还是知晓大藏的厉害。
“达尔冈竟然把圣境第一高手带在身边,哼哼,这么多年敌视文国,现在要去了也知道怕啊!”弘法冷笑道。
“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他此去文国不简单!”承谕圣卿扭头“望”向弘法又道:“你想明白了他为何要去么?难道真是怕你我前去会出卖圣境的利益?”
这个问题弘法也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想透,说道:“我在想之前他力主对抗文国,如今这形势他会不会见风使舵,亲身前往希望为自己谋好处呢?”
一旦大文和西原和解,收益最大的自然是位于东境的弘法承谕的势力范围,在弘法看来明律虽然被逼同意了和解,但绝然不愿他们俩趁势做大再起。
“或许是这样,也或许他压根就不是去中土和解的!”承谕说道。
“你是说他想去把议和之事搅了?又担心有风险,才会带上了大藏?”弘法问道。
“你不觉得有这种可能么?”承谕捋了捋已然全白的胡须,又道:“他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么!他可是个疯子,谁敢想八十一大寺红衣法师齐聚拥立佛在的关头,当时他一个小小的圣武僧敢带人在圣光寺大开杀戒,屠得圣殿血流成河!”
承谕的话让弘法想起了十六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不禁脸色沉重。
“如今一想,也确实!谁能想到他为了削弱我们的实力,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屠了整整一村老少,逼得我们不得不同意东征文国!”弘法蹙眉而道。
“故而我想了许久,他不会那么容易放下对文国的恨,此去绝对不简单!”承谕蹙眉又道:“文国首辅窦鼎之提出在他们万邦来朝的时候邀请我们去议和,是什么想法,你难道不明白么?无非是想让天下人误以为圣境也是去朝见他们皇帝的,达尔冈能想不透这点?但他依然点头要去,太可疑了!”
“五戒在他严密控制之中,他私底下干了些什么,咱们也很难探查!只是人家万邦来朝,他都愿意去,你说他会不会要借着这个时机做点文章?”弘法问道。
承谕点了点头,忽然笑了起来,道:“这也是我今日前来的想和你聊聊的原因。达尔冈或许要趁着这个时机去中土搅局,这何尝又不是我们的机会?”
“哦?”弘法挑着眉望向了老友,别看承谕这个老瞎子慈眉善目,但一个目不能视的人能坐到圣卿的位子上来,又岂会是安生的老实人。
“达尔冈把圣光寺的高手带走了一大半,连长年坐镇的大藏都带着去了,那
圣光寺的守备岂不是空虚了!”承谕幽幽的道。
“你想奇袭圣光寺!”弘法不禁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
“诶,也不能是奇袭!圣卿没事去圣光寺面见佛在不也是正常的么,或许佛在会恰巧想来一叶寺转转呢?”承谕笑着道。
“你不杀她?还要把她迎奉过来?”弘法诧异的问道。
承谕抿了一口茶,回道:“诛杀佛在说实话我还真有些纠结,我圣境千年以来,有架空佛在软禁佛在者,我可不想当第一个弑佛之人!再说了,达尔冈此去到底结局难测,把佛在捏在我们手上,进可攻退可守岂不更好!”
承谕说着走到了窗边,任秋风吹拂着他长长的白眉,幽幽又道:“上次去圣光寺应该问问疯和尚的,近来我总感觉这天下可能要出事,乱世或许不远了!听闻中土那本《梦中五千年》中有个汉朝,其末年也是烽烟四起天下大乱,那个时代最为杰出的英豪曹操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何不效之?”
弘法蹙眉沉思了许久,说道:“若是控制住了佛在,即使达尔冈不在,这么多年他在圣境的势力庞大,难保那些支持他的人会顺从,万一他们刀兵相向,天下未乱圣境先动荡了,为之奈何!”
“所以你手上还剩的三个五戒之人很关键,到时候咱们率先公布达尔冈这些年之失,最好能找到当年他下令屠村的证据公布于众。是时面对圣境上下涛涛谴责之声,那些人就未必敢动了!”承谕严肃的说道。
之前窦鼎之送还了八名五戒细作,弘法杀了五人带去圣光寺,一是为了迷惑明律,再者就是留下三人或许日后能用。
“那三人,你可要看好了,绝不能然他们出什么意外!”承谕嘱咐道。
弘法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这里可是老衲坐镇了几十年的一叶寺!”
………………
就在两位圣卿说话之际,一位小和尚端着准备好的饭食从斋堂出来,前往一叶寺后院那片往日鲜少有人涉足的禅房。
这里本是过往那些僧兵居住的地方,可八年前东征文国,一叶寺僧兵损失死伤大半,这里便荒废了下来。
太阳已经落下,小和尚小心翼翼的走在昏暗的路上,不时驻足道一声:“阿弥陀佛,我是来送饭的!”
虽然没有人回应他,但小和尚知道就在刚才的树上潜伏着僧兵,只要不停下通报便会有暗器袭来。
就这样通过了四道暗哨,小和尚才抵达禅房外,一名孔武有力的武僧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怎么才来!”武僧呵斥道。
小和尚赶紧回道:“今日承谕圣卿前来,先准备了他的饭食,所以晚了!”
武僧自是不敢说圣卿的坏话,便瞪着小和尚吼道:“那以后就提前些烧水做饭!”
小和尚不敢顶嘴,只是不停的点头致歉。武僧也懒得多说,摆摆手让守在一旁的年轻武僧试毒。
一番尝试无事后,武僧本该直接带小和尚去送饭,但他看见今日饭食不错,从年轻武僧那里抢过快子,将菜里的肉和蛋纷纷塞进了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