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深林之中,河水旁边,有一个人忽然从恢复平静的水面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终于,逃出来了……”
那个人狼狈地爬上岸,翻了个身平躺着,吐出几口肮脏的水来——
“呸!”
逃出来了就好。
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就死在他面前,他的亲人已经死光了,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没有,山头已经被尸体堆满了……
没有官府的治理,没有朝廷的救助,没有米吃,没有药喝,要是再待在怀水县,他也会死的!
只是怀水县如今出不去,哪里都不接收怀水县的人,要不是想到那日大水冲破堤坝,他也没想到能够顺着河水摸下来,差点没憋死他!
这里他知道,应该是漯河村,就在怀水县下面,是个小村庄,他很早之前跟着自家祖父来过一次。
如今怀水县周边的县都守备得严严实实,想要逃出去实在是太难,他顺着水流下来,一路上偶尔还能碰上几个守河的,吓得他轻易不敢探出头来,要不是他从小生活在怀水县,水性好,怕是要憋死在半路了。
桑子脱下上衣,拧干了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被方才在水里的石头划破的伤口,也不算太深,就是渗出血来了,他叹了口气重新把衣服穿上,打算先进树林里生个火,明日天亮了再进村里看能不能找个地方搞点吃的。
要是落户的话怕是只能够在山里了,漯河村只是个小村庄,多了谁少了谁都太过明显,平日里要是村里多了个来历不明的人倒是还好,而如今这风尖浪口,他不能贸然就进村。
“什么人?!”
正当桑子心里盘算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冷喝一声,吓得他一脚没有站稳直接踩空了,一下又摔进了河里。
那个人咒骂一声,立刻跟着跳进去了——
“艹,怕又是个怀水县来的!”
两个人在水里扭打在一起,那个人死命要去抓桑子,桑子也是个身体健壮的小伙子,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就钳制住,两个人挣扎扭打,都纷纷挂了彩。
“呸!”
那个男人吐了一口脏水,感觉嘴里有点血腥味,不知道是桑子的血还是他自己的,夜里太黑了,他看不太清。
但怀水县的疫病他可是听说了,所以今夜不放心才趁着起夜的时候又跑出来河边走走,看了两眼,没想到真让他逮到了!
前两日也来了个怀水县的人,还没能够走到村里,就死在了半路上,因此村里的人都十分担惊受怕,连忙安排了壮年来守着这条河还有各个来村里的路口。
那疫病说来奇怪,都不知道怎么传染的,到现在也没人来说个缘由。
但不管怎么说,今夜他在这里,是断然不可能让这个人就这样跑进村里的!
男人心里这么想着,刚刚和桑子打了一架流失的体力好像一瞬间又回来了,猛地扑了过去了和他一起又一头扎进了水里,一浪又一浪……
“噗!我打死你个!”
桑子从水里冒出头来,被抓得急眼了,摸起河底的一块碎石头就往男人的脑袋上砸,一边用力还一边喊愤怒地嘶吼着——
“去死!去死!”
被砸了两下以后,男人就没有再动弹了,好像一瞬间就被抽空了力气,他麻木地松开手,缓缓地沉下去。
桑子趁机爬上岸,胸口剧烈地喘着气,冷冷的月光倾泻下来,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那块染了鲜血的尖锐石头——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