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县令没有说大话,也没有说什么漂亮话来鼓动他们,他只是望着天空,良久后才道:
“其实有些事,当下究其缘由是很容易消耗精神的。如果你也有能力做到,又能承受失败的结果,便不要执着于为什么。”
“许多事情回头看,它都有意义存在。我当然不能苛求你们说什么江山社稷,百姓安危,说什么奉献牺牲,大公无私,我只希望两位无愧于心。”
周县令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给杨初意和方至诚深深鞠了一躬,“若有心同去,后天辰时,衙门门口见。”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便和韦捕头走了。
杨初意眉毛一挑,中肯评价道:“周县令是个聪明人,若小磊以后的他指点,定然能在官场上风生水起。”
如果说穆之恒、姜雨眠是能拓宽小磊的知识面,那周县令则能让知识的海洋流动起来。
进退有度,坚持底线的同时摒弃死板,是个妙人。
妙人周县令走出诚意小馆后不自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对最信任的韦捕头问道:“怎么样,本官刚刚那番说辞能打动人吧?”
韦捕头直言不讳道:“不能。结果取决于他们手里有没有粮食和药材,而不是大人您的一番话。”
周县令心气不顺,“他们即便有底牌,也要挑有魅力的人一起合作才痛快啊。”
韦捕头一板一眼道:“大人您一直魅力无限,但表现得太多不免有些不着调,需收勿放。”
忠言逆耳,周县令撇了撇嘴,嘀咕道:“若不是看在你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份上,本官定然将你按在床板上狠狠拍你屁股。”
韦捕头抽了抽嘴角,“大人,我已经长大了。”
周县令一个眼刀飞过去,“多大?!”
韦捕头低头不说话,现在是上职时间,不能对大人不敬。
被属下顶撞的周县令,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即将要来抢功的官员身上。
他向前来求助的老百姓大肆宣扬这个牛大人的生平事迹,说得神乎其神,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放言称牛大人定然能为水深火热的百姓解决耕种难、重建难和没有种子的问题。
诚如杨初意所言,如今老百姓对周县令非常爱戴,对于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听到他即将前往邻县处理瘟疫,还十分担心他的安危,叮嘱他定要事事小心。
周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感动,声带哽咽大喊:“等本官支援了临县,回来定带领我们大丰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好!”
“周大人,我们等着您!”
“对,谁来我们都不依,我们就希望您带领我们发家致富!”
周县令虽然表现欲十分强烈,但也知道此刻过犹不及的道理,做了慷慨激昂的结词后便在老百姓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出发了。
方至诚沉默许久,真诚发问,“意娘,他这算不算浮夸?”
杨初意笑着摇头,“你没看见大家听着热血沸腾,津津有味嘛,这情绪拿捏得刚刚好。”
到了城门处迎接牛大人时,周县令的表演已然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一副无地自容的表情,“大人,下官资历尚浅,虽能拼命勇闯,但许多细致活却做得不太好,没能给您安排一个更好的地方下榻安歇,是下官失责,望您海涵。”
“这里毕竟偏远,物资进不来,当地百姓的性子比较直接豪爽,若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见谅。一想到大人您来这受苦,下官十分过意不去。”
周县令那羞愧难堪又低声下气的模样,惹得高高在上的牛大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牛大人和气拍了拍周县令的肩膀,大言不惭道:“周大人放心,本官定好好帮你整治这帮刁民,还你一个说一不二的天地。”
“多谢牛大人,下官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能努力赈灾,奉献身心。”
牛大人笑得浑身发颤,“好,如此真是好极了!”
一出城门,周县令便命令韦捕头快马加鞭赶路,不然,他害怕自己会笑出来。
牛大人满心欢喜进城,看到街道两旁鼓掌欢迎他的老百姓,更是欢心雀跃,想着这些人定是容易糊弄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