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什么都打听,什么都往自己这儿堆集,她是细作,不是情报组织。
“抱歉,我才从萝城回来不久,那么远的路,暂时不想再走。天很冷了。”
去年这个时候,她坐在暖融融的闺房里,将对父亲的思念,一针针地缝进为他制作的衣袄内。
今年的这个时候,她却坐在敌国的茶楼里,一心只思考着,怎么才能接近信息中枢。
“萝城?”
司寇继昭微微吃了一惊。那是够远的。
“我有一好友,长得跟个谪仙似的,整天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极招女孩子喜欢。偏他之前一个也相不中,最近在萝城迷上了个患有哑疾的姑娘,怎么喊他,都不回来。”
欧阳仲锦总写信给他,信中的内容,都是怎么才能将那女子堂堂正正娶回家。
他就每每回之一个大写的“嗤”字。觉得欧阳仲锦很是异想天开。
不就是一个喜欢的女子?不能为妻就做妾室嘛,只要能相守在一处,身份那些,又有什么可挑剔的?
总比求而不得的这般烦恼要强吧?
现在的司寇继昭是不会知道、更不会理解,那种舍不得心上之人受委屈,是种什么样的体验的。
听东方姑娘提起萝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烦死人的欧阳仲锦。
一点儿也不干脆,变得娘们儿叽叽的欧阳仲锦。
所以顺口就说了出来。
水银敛目,内里的瞳孔却骤然紧缩。
谪仙似的男人?
她抬眸,眼神已充满好奇。
“想必那姑娘亦有过人之处,不然也不至于,让大人那好友留连萝城而不归。”
司寇继昭闻言,嘴角下撇,露出个满是嘲讽的笑容。
“他不是留连萝城,他就在萝城外的回宣书院读书,4岁的人了,还赖在书院做大师兄。他家里替他张罗的官职,他不愿意做。让他考举,也不愿意,只想着研读更多的学问。
不过,在这点上,我也是佩服的。他的学识非常广博,各种学科皆有涉猎,极具才华。”
说到这儿,他才想起,自己回给欧阳仲锦的书信里,好像除了“嗤”字,还有关于东方姑娘的部份。
自己总跟他写这些干嘛?想必,那时因为寻不着东方姑娘,满肚子怨气就写出去了?
就像欧阳仲锦的满腹愁苦,都发泄给了自己一样?两个大男人互相吐苦水?
啧!
那时的自己会这么矫情?欧阳仲锦一定笑话死自己了吧?
水银听到“大师兄”三个字,心念电转间,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连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能百分百地肯定,司寇继昭所说的欧阳仲锦,就是自己要找的仇人!
她放在桌下的手,大拇指回缩,指甲死死地掐着中指的指腹嫩肉。
这种痛感,比掐手心更尖锐,且不易落痕迹。
“那我就陪大人去趟定城,看看您说的那起案件。
无须录入你司名册,无须你补偿费用,只希望在路过萝城时,你可以帮我向回宣书院内,借些珍藏的医书予我阅览。可好?”
“好好好!”
司寇继昭闻言大喜,一迭连声地点头答应。他很高兴东方姑娘能答应自己跑那么远,更高兴她称呼中的转变。
至于到时候能不能借出书来,有欧阳仲锦在,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水银的面上,保持着微微的淡笑。心里,磨刀霍霍。
“不知你几时要出发?我好回去做些准备。验尸的工具箱,被回归老家的画眉,带走做纪念了。”
虽然她很着急,想即刻就能走,但是验尸的工具掉在崖底了,她得重新再订制一套。
“不知姑娘你,明日可方便就走?至于工具箱……”
司寇继昭神秘兮兮地、又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自打上次见过姑娘的那些工具,觉得材质不是很好,怕你用着不乘手,我便私下找人打制了一套。
你为我的案子忙碌奔波,又不肯收受银两,论理,我怎么都是要表示下谢意的。”
太好了,她原来的丢了,这下可以收自己送的了吧?其实箱子里可不止有工具,还有别的,希望她能喜欢。
水银看着他的眼睛眨了眨。
这人是在对自己表功?
“既如此,那便明日吧。我这就回去准备一应事项。”
说完起身,抱拳拱手一礼。
司寇继昭见她这就要走,突然心里就慌了一下,又空了一下。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呢,好不容易平和地坐在一块儿聊天,怎么这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