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赴幽州的小乞丐流浪街头,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许南烛,漫无目的的在街道小巷中穿梭。
秋风吹拂大地,万般寂寥。秋鸿折雁,孤难双,病老垂死的孤雁仰望同伴飞往南方躲避严寒的倾袭,它所能做的便是默默等待死亡的来临。
几日没有讨要到吃食的小乞丐蜷缩在街道屋檐下,嗅着满堂飘肉香的气味,他捂着干瘪的肚子幻想着此刻正在喝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还未喝进嘴里便是被人驱赶,他只能陪笑着狼狈离去。
茶楼二层靠街的床边,一位中年儒士静坐在一盘棋局前,右手捏着一粒白字却悬停在半空,叹息一声,原本早有定数的棋子生根处,儒士突然举棋不定,他收回手后,棋子仍旧悬停空中,距离棋盘寸余高度。
眼前的棋局并非流传千古名局,也不是棋坛国手之争的复盘,可却让中年儒士面露忧愁。
与他对弈的女子,神态清冷侧头注视着坐在角落忍冻挨饿的小乞丐,似乎并不关心这场棋局的胜负,但即便是这样黑棋也稳稳占领了上风,可见棋艺之高。
从小在军营长大却素来喜爱下棋的杨月白自是有一套野路子,就连李林燕也颇喜欢寻她对弈,不遵循古局规律打破该有的定律往往能够达到出乎意料外的事情,对此李林燕也曾评价,“此女子,奇人也!”
冯正思考良久终是行了一步险棋,脸上忧虑之色尽显。
曾经负责坐镇璃阳国子监与范进共事的冯正乃是儒家七十二书院之一的雅圣,南麓书院的前任山主,哪怕被贬低至此戴罪立功,他仍是当之无愧的当世醇儒。
范进虽是儒生却曾惹恼天下儒家子弟博得满堂骂名,这件事情再当时引发的轰动依旧触目惊心,就连冯正也未曾逃过天下儒生的口诛笔伐。
可在他看来,范进所言也并非全是错,若无这些反驳之音那书中美好又岂能真正实现,“书中千金字人世万般情,纵有黄金屋难补月缺明。”
世上之书种类繁杂,可若一直遵循陈旧借前者之鉴又岂非是一件悲事,孙子铸书造就兵法三十六计,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只是针对当局,而眼下固守却无处踪迹可寻觅,人间事又岂止千万,兵法又何止三十六种,若尊上而博下岂不是只见前人而不见后者,那书也只是一甲子而论。
杨月白瞧着窗外那奄奄一息的小乞丐终于是不顾面前棋局起身夺步而出,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她重新回到座位上而身后多了一个人。
冯正抬眸正视了一眼,小乞丐那被风到划裂的脸颊轻叹了一口气。
店小二按照杨月白的吩咐去隔壁要了一份水煮羊肉端上了桌子,瞧见小乞丐面露腼腆但腹部却早已饿的咕咕作响,将他拽到身侧坐下递上筷子道“天一天比一天冷,你是想饿死还是冻死?”
小乞丐咧着嘿嘿一笑,结果筷子开始大口吃了起来,羊肉很香而女子身上的气味更香。
一碗羊肉汤下肚,冻僵的身体也逐渐暖和了起来,小乞丐认真道“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杨月白噗嗤笑出了声,惹来小乞丐浓浓不满,他抿了抿唇继而又道“虽然我现在报答不了你,但总有一天我会还你这份情,一定会的!”
至于小乞丐能不能偿还这份人情,她并不在乎,只是觉得这小子可怜,讨饭中又不失气结,即使快要饿死也不会去抢夺吃食更不会吃人家餐桌上剩下的食物,觉得分外有趣便是出手帮了一回。
杨月白将一颗黑色棋子递到小乞丐身前,轻笑道“帮我行一步棋,便是还了我这份人情。”
小乞丐面露难色,他从小就没有读过书更别说下棋了,他连棋盘都是第一次见着,哪里会懂,当即摇摇头腼腆道“我不会下去,若是输了”
杨月白摆手打断道,“若是输了就输了呗,你就看着下,喜欢下哪里就下哪里。”
这小乞丐接过黑棋捏在手中,眉心紧皱每抬手欲要落子便是要看一下两人脸色,可这杨月白啊,依旧是挂着一副笑脸倒是真心不在乎这场棋局输赢。
而冯正只是面露惋惜,他到是真正想跟杨月白好好对弈一局,但如今看来怕是难以尽兴。
举棋不定的小乞丐最后将棋稳稳落在了一堆白棋中央,而这一棋犹画龙点睛般让已经快要输掉的黑棋瞬间变得鲜活了起来。
杨月白笑容更浓了几分,反观冯正眉心紧紧蹙在一起,抬头对小乞丐另眼相看,问道“你当真不会棋艺?”
小乞丐挠头嘿嘿一笑,道“真不会,我是不是不该这么下?”
此刻冯正哑然失笑,心中感慨万千,天意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