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如雪,轻风绕耳,芳华坐在幽州城门前的一块青石上,左手撑着下巴安静的眺望着南方,梨雪在疾风中打着璇飘落而下。
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与朝阳余晖相融,闪闪发光犹如金银般耀眼。
几个贪玩的孩子正堆着雪人,双手冻得通红仍旧不嫌冷,欢声笑语中互相投掷着雪球。
芳华背着与其身高不相称的宝剑,时不时不经意的看向与自己年纪一般大小的嬉闹玩伴,眼眸中流露出异样神采,可随之便是又暗淡了下来。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难道不觉得孤独嘛?”
闻言,芳华回眸看向那英俊青年,眼神躲闪间,嘟起粉嫩樱唇略带疑的道“何为孤独是孤单的意思嘛?”
对于芳华来说,自己只不过是蹲在了稍远的地方而已,从不觉得孤独,也不知道何谓孤独,就觉得只是一个人,朋友少些而已。却不知道,其实那就是孤独,并非孤单。
面对小姑娘一连串的反问,青年男子皱紧了眉头,认真沉思了片刻随后自嘲一笑道“你这些问题,还真难住我了算了不想了,咱们交个朋友,我叫陈泽,我年岁比你大若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哥,总之以后别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这般坐着了,石头潮凉对身体不好,明白吗?”
芳华瞥了一眼陈泽,只是觉得眼前男子有些烦人,便是道了句“啰嗦!”
陈泽倒也并不在意,索性挨着小姑娘身边坐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一块芝麻饼一分为二,掉在衣服上与掌心中的芝麻粒又小心翼翼捏起堆积在掌心,抿进了嘴里。他用肩膀轻轻撞击小姑娘,将手中最大的那块芝麻饼递到她面前道“呐,饿了吧!”
芳华抿着唇一头白发随风遥拽,她动作娴熟的用一根木簪将头发挽起,抬手接过芝麻饼咬了一口。眼前这年轻人粗布麻衫显然不是富贵人家,可在芳华眼里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很平易近人,至少她并不讨厌。
陈泽被这小姑娘打量的目光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发梢,笑了笑,问道“你怎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不回家?”
芳华晃动着脚丫,很认真的歪着头想了想,“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长啥模样,娘说爹死在了战场上而她是被买回来的,我娘受不了苦日子便扔下我走了。若你所说的家就是那一间土坯房的话,我并不想回去,那里太冷了,四下漏风,而且唯一疼我的傻子爹也病死了。”
陈泽有些心疼这小丫头便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叹息着道“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这也是我无意间听到一位教书先生所说,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心里总会没来由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小丫头,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但人活着便是要多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只有这样心情才不会闷赌不是?”
芳华撇了撇嘴,目光眺望着南方阴霾的天空,不悦道“我才不是小丫头呢,而且我在这是为了等一个人,等他来了,我就用他给我的这把剑刺死他。”
闻言,陈泽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哈哈一笑,继而道“你年纪还小,怎地就要打打杀杀了?能否告诉我,你为何要杀他?”
芳华低头不语,她不明白眼前这男人为何要笑的那般开心,便是有些生气的道“有什么可笑的,傻子爹说过那些施舍给我们饭菜的人,都是好人,他杀了好人,我便是要为好人报仇。”
定州城内有一教书先生,性格温润待人和善,可却因为家中一场变故而彻底疯了,家宅被官府霸占被驱赶到了街上。
百姓们不忍便经常施舍一些薄粥粮食,芳华被母亲遗弃也经常去酒馆门口寻一些人家吃剩下的饭菜果腹。
或许是疯了太久,亦或者上天垂怜芳华给予了他一个贵人,这人便是定州的傻子书生。
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只知道这人姓于。
这人半疯半癫,但也不伤人,经常蹲在街头淋雨吹风念一些旁人听不懂的锦绣文章。
他的出现让芳华感觉到了一丝家的温暖,这于傻子犯病的时候便是一言不发,病情稍微好转就教小姑娘读书写字。
两人相互照顾,直至一场连续三天三夜的大雨,土坯房漏雨严重,于傻子感染了风寒。
那时的芳华第一次感受到无助,她跑遍了整座定州城的药铺,寻求医生救治,屡屡碰壁被驱赶出来。
好不容易碰到一位好心的医生愿意免费帮她诊治,但当赶回到土坯房时,于傻子已经彻底断了气,只是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