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设内外三重宫墙,最外层宫墙内为一般官署和驻军,官宅亦在此;第二重宫寺内为为朝庭官署重地,尚书省在东,向南有门通外,中书省、门下省、秘阁和皇子所居的永福省在西侧。
第三重墙内是皇宫,前为朝区,建主殿太极殿,左右为东、西堂。太极殿大朝、庆典时启用,平日商议国事、讲经论道在东堂,而西堂为天子歇息之所。太极殿之后是天子寝宫-式乾殿,其后是显阳殿,两殿左右建翼殿,供嫔妃宫人居住;寝宫往北是内苑华林园。
二月二十五日,东堂,常朝。
钟鼓声中,众人跪拜,天子升座,乐起止,众人起,坐于两边。
左民尚书陈崧起身奏本,道“臣启万岁,新野太守杨佺期献新制耕犁,仅用一牛,其效远胜旧犁。”
郗恢的奏本天子司马曜已经看过,闻奏后开口道“新犁节省畜力,效用更佳,着尚书省将图样颁行天下,迅速推广,莫误今年春耕。杨佺期献犁,功在社稷,当厚加封赏,诸卿以为如何?”
尚书左仆射王珣出班奏道“杨佺期出身弘农杨家,向来以门第定为四品为恨,万岁嘉其功,不妨擢升其门第,杨家定感恩戴德,忠君报国。”
“万万不可。”王国宝高声反驳道“万岁,评定门第品级朝庭早有定法,郡望、封爵、官品、联姻缺一不可,万岁命贾弼之修撰《十八州士族谱》作为定品依据。”
“杨家过江太晚,婚宦失类,杨亮更是曾事伪朝,若是冒然提升其门第品阶,恐怕撼动评定门第的基石,吾以为万万不可。”
王珣向来看不起王国宝,认定他是卑鄙小人,去年两人就曾因杨佺期兵败的事发生过争执,这次王国宝又当面否认他的提议,让王珣怒火中烧。
天子众臣面前,名士风度还是要的,王珣冷着脸道“门第品阶并非一成不变,杨佺期既立大功,就应赏赐。”
王国宝针锋相对地道“可多多赏赐财帛就是,岂可以门第品阶赏人。”
“王大人,农为国本,杨郡守之功不下于攻城占地,下官以为当封爵提品。”太子左卫率徐邈道。
“徐大人此言差矣,此犁仅是杨佺期所献,并不一定是其所制,若是重赏岂非所赏非人……”
朝堂之上分成两派,吵个不休,逐渐离题千里,变成互相攻讦。
司马曜以手扶额,昨夜宿醉未醒,被吵得头痛。站起身道“着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共议此事,三日后奏朕定夺。”
一拂衣袖,司马曜扬长而去,留下众朝臣面面相覤。
司马道子起身出大殿准备回府,皇太妃李陵容派人请他进宫叙话,李陵容是天子和他的生母。司马道子进宫与母妃说了几句,李太妃派人请来天子,叮嘱摆下酒宴,席间劝说兄弟两人同心共德。
在母亲面前,两人自然满口答应,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皇太妃高兴,让兄弟两人尽情畅饮。
想起方才朝会上司马道子并未表态,司马曜问道“皇弟,封赏杨佺期一事你如何看?”
司马道子放下酒杯,道“臣弟以为,新犁问世有益于国,当赏。”
“哦”,司马曜看向弟弟,原以为王国宝在朝堂上反对重赏杨佺期是他授意。
“万岁,臣看过郗恢转来杨佺期的奏章,奏章称此犁为其三子杨安玄所研制。臣让人查过杨家族谱,那杨安玄今年十六岁方成年,臣以为他少有接触农耕,研制出新犁的可能性不大,极有可能是夺匠人之功。”
司马道子的话有理,司马曜点点头,道“皇弟说的不错,朕也有所怀疑。”
“今年是定品之年,杨安玄正好定品年纪,臣弟以为是杨佺期为其子谋高品而施的手段。”司马道子道“所以臣弟以来,当赏,但不能过重。”
司马曜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不管是谁研制,新犁终究有功于社稷,若是赏赐得太薄,有伤忠臣之心。”
司马道子想了想,道“提升门第事关重大,不可轻为。献新犁之功可酬关内侯,洛阳兵败杨佺期被免去龙骧将军,还予他便是。另外赏赐他金二百两,锦缎五百匹。”
“杨安玄该如何赏赐?”司马曜问道。
司马道子微笑道“杨安玄尚未定品,不能授官。若其真有才学,被定为高品,万岁自可诏他入京,酌情封赏重用便是,将来杨家也能因杨安玄提升门第品阶;若其徒具虚名,又何须万岁挂念。”
司马曜笑着举杯道“皇弟这些话是老成谋国之言,朕心甚慰。东安伯郗恢荐材有功,亦当赏赐。”
司马道子微笑不语,自己这位皇兄又在找机会赏赐他的近臣了。
皇太妃李陵容笑道“看到你们兄弟有商有量、和睦相亲,为娘也就放心了,娘跟你们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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