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梧琴?那此琴现在何处?郡主手下高手如云,为何寻它不得?”
“此琴在后汉皇帝刘知远驾崩之后,不知流落何处。二十余天前,幸好有前宫中乐师来我荊南,才得知此琴五年前被后汉皇帝赐与其侄,也就是当今北汉皇子刘承均。”
“若非几位堂主都已岀外寻宝,呵呵,本郡主倒要指定此物。洛公子若能拿来凤梧琴,本郡主自可将水龙吟交换。”
洛逍遥苦笑一下,若是答应无异于也是行了偷抢之事,当下迟疑未决,高郡主似是看岀他的疑虑,笑道“此琴原本就是我高家之物,只是那后汉使臣点名索取,先父王才不得已献出,此时想来必是那刘承均使计。”
“此话是真?”洛逍遥话刚出口,便觉自己也是自欺欺人罢了。无论高郡主所言真假,自己若是答应,自也是偷盗行为,心下一叹,想到水龙吟仍师祖所传,万万是不可失去,若要取好,目前也只能如此,便道“以凤梧琴作换……可当真作数?”
言下之意自是怕这高郡主耍赖,高郡主笑了一笑“本郡主若是答应之事,从未反悔。”
洛逍遥见她神情严肃,想是不假,便道“好,在下便去寻来与郡主交换水龙吟,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望郡主帮忙。”
“哦,洛公子何事?但且说来听听。”高郡主神情诧异。
“在下此次前来荆南,是想打听一位法号明无的高僧,只知他来自荊南境内,却也不晓得岀自哪个寺庙,不知郡主可否帮忙?”
若是以高郡主的身份,去打听明无的下落自是事半功倍,洛逍遥聪慧之人,自然也想到此处,故而才答应寻琴换剑之事。
高郡主略有思索之状,片刻后言道“明无高僧?与公子有仇吗?”
洛逍遥忙道“并非如此,在下家中长辈不幸受伤,听闻明无高僧有功法疗治,故前来荆南寻访他前去相助。”
“哦,原来如此……洛公子但请安心,本郡主定当命人即刻寻访境内诸寺,即使不在荆南之地,本郡主也会着人四下打探。”
她看出洛逍遥仍实诚之人,料定所言不虚,此时心中便生窃喜,心道若能寻到明无僧人,这份人情洛逍遥自要担下,想到此处又道“若是寻到明无大师,本郡主自会邀到此岛相侯公子。此次北汉寻琴一行,想非易事,洛公子切要小心。”
“多谢郡主,若是郡主寻得大师踪迹,望请转告尚护法即可,他自会去在下师门转告。”言罢拱手告辞而去。
高郡主对他确是有爱才之心,本想用水龙吟要胁洛逍遥为己所用,如今听到洛逍遥相求之事,又见他提及家中伤者之时,脸色甚是关切,想是关系非同一般,她身在朝堂,察颜观色之术自是了得,知道洛逍遥是知恩图报之人,心道待寻到明无僧人之时,便派人通知洛逍遥回来,届时自己挟恩也好,洛逍遥报恩也好,总会将他拉拢帐下。
可惜洛逍遥却是不想欠她人情,心道水龙吟本是自己之物,若是高郡主能帮得寻到明无僧人,此次前去寻那凤梧琴回来也算是报答,二人却是各有所思。
待洛逍遥离去后,高郡主转而望向耿供奉,言道“此次北汉皇子府上夺琴,恐是不易,这洛公子身手不凡,师门必是大有来头,可惜不早说寻那明无僧人一事。凤梧琴虽好,但怎比得上洛公子这等人材,耿先生,你去叫那莫不善暗中相随保护洛公子,就当是他将功赎罪,还有吩咐几位堂主……”
似觉不妥,改口道“这些江湖人物言行粗鄙,恐是会惊忧到清修的出家人,你且在府上调集些精明的人手,寻访境内诸寺,打听那明无高僧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传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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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通往谷外的路上,行着数人,其中一位身着布衫的中年汉子停了下来,蹲下身子,望着身边的一个头梳马尾辫,眼泛泪花的小女孩,扶着她纤细瘦弱的肩膀道“青青,你跟苗爷爷回去吧,以后有空之时,方伯伯定来看你。”
这说话的汉子正是方常胜,而那小女孩却是从代州客栈逃脱的常青青。
常青青闻言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泪水却也顺着小脸滑落而下,方常胜用手抚去她脸庞的泪珠叹了口气,终是站起来,对苗长宁等人拱手道“方某告辞了。”终是头也不回转身而去。
原来那日柳宫文去了燕仲长房间之后,常青青便挣扎着翻了下床,对着床沿拱去了堵在嘴上的布条,蹦跳到房内放有剩菜的桌边,弄碎了一只瓷碗,将绑在手上的布条割断。
幸好并非粗绳,而是柳宫文撕了被子上的布条,所费的时间不多,待绑在手脚上布条割解开后,便将碎碗片及布条藏在床下,但想身无分文定是麻烦,便取了些包裹中的碎银,打开后窗,恰见窗下放有一堆马草,心中也自不惧了,便从丈余高的窗口跳了下去。
那时诸马夫皆在马房通铺内喝酒聊天,自也没有发现,却被守院护门的袁姓老伯看见,常青青颇是机警,见天色已晚,心知大多人已闭户休息,此刻逃去街上,孤单只影易被柳宫文寻到,便跪地向袁姓老伯求救,言称自己是被歹人所掳。
那时世道纷乱,确也常有歹人掳掠人家孩子卖与青楼之事发生。这袁老伯的家人因战祸而亡,只剩自己一人,在这客栈后院做了看院喂马之人,自然也从走南闯北的客人口中听闻许多人间不平事,但见泪水悄落的常青青,心生怜悯,便将常青青藏在房内。
待柳宫文询问之时,便假装耳背,柳宫文未想到常青青就躲在这看门房中,见袁老伯似是耳背之人,身上又酒味熏鼻,一向讲究洁净的他,却是不愿靠近,在袁伯大声反问之下,心生厌烦,却是去了街上寻找,错过了发现常青青机会。
等到了第二天,袁老伯便是留意起柳宫文动向,那载常青青而来的马夫行车离院时,也跟了上前,待见柳宫文等人离去后,方自告诉了常青青。
常青青喜极而泣,叩谢救命之恩后,便欲离去,那袁老伯亦从交谈中得知她的父母皆被辽兵所杀,有个义父是在相州。心道此去相州千余里路,她一个小女孩何等艰难,想着自己也是孤苦无依,望着楚楚可怜的常青青,一番思索后,竟决定与她同去相州,常青青意外之下更是悲喜交织。
那袁伯辞去了看院一事,备上干粮带着常青青一路南下,路上却也碰有许多南下中原的难民,便结伴随行,一路上倒也无事,经过一个月多餐风露宿,一老一小却也行到相州,寻到了甘少龙与方常胜所住的院落。
方常胜见常青青到来,几乎不敢相信,大呼老天有眼。原来苗长宁将孙女安排回谷后北上幽州之时,方常胜也欲同去,在苗长宁相劝之后,方才留在相州等候消息,却不料却是传回甘少龙死去的噩讯,伤感不已之中,便也打听了常青青下落。
当知悉她在北汉之地得以逃脱,心中欢喜之下更是生岀担忧,但想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兵荒马乱之中不知要受到多少苦难,心急之下,自也吩咐众丐去往北汉境内寻找,却是未曾遇上,每日忧心之中,此下突见常青青寻来,自然是欣喜若狂。
心中想起甘少龙离去时相托之语,大喜之下却又是神色感伤,却被年少聪慧的常青青看出不对,便是询问义父甘少龙的下落,方常胜知是隐瞒不住,只得将甘少龙已死了消息告诉与她。
常青青虽与甘少龙相处不到两个月,但其间生死相依之情犹若父女,但知甘少龙为了自己丢了性命,呆若片刻,便是撕心裂肺痛哭起来。她年纪虽小,却早历苦难,两三个月来痛失诸多亲人,一时间悲意纷涌,竟然哭晕倒地,却使方常胜与袁伯二人也是唏嘘落泪。
数日后,常青青方才回神,但听方常胜要带自己去药王谷,竟是不愿,自然是不舍得离开方常胜与袁伯众人,方常胜无奈之下,以让她去药王谷学艺为甘少龙报仇之由,方说服常青青点头答应。
那时已是年底,且天气甚寒,方常胜便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才带着她前行。
常青青甚是懂事,心感袁伯救命之恩,见他年岁已大,便叫袁伯同往,以图能伴在身边,有所照顾,而袁伯孤苦伶仃,对胆色过人的她甚是钟爱,闻言自是欣然同意。
到了药王谷后,苗长宁及苗修竹夫妇俱是欢喜,自甘少龙救了苗珂雪之后,他们对于甘少龙盗书之恨早已消去,何况常青青还将甘少龙藏在她身上的“百虫毒经”归还。
而甘少龙之死,也是因为苗珂雪被掳去一事,苗家众人此下心中反是生有感激之心,对常青青自也疼爱不已。
方常胜在药王谷待了两天,却也不习惯,便欲告辞,怎奈常青青挽留不让,待拖了十天后,心念相州一众乞丐无人约束,恐生意外,便是执意离去,常青青无奈之下只得相送到了谷口,才依依不舍与方常胜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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