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没有想到一向回护自己的母亲态度大变,竟然也如此疾言厉色地训斥自己,心中又是恼火又是委屈,直愣愣地看着母亲大半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慕容夫人最心疼的便是这个女儿,平日里连重话都不肯说一句,每次慕容丹砚闯了祸事,慕容秋水要对她训斥惩罚之时,慕容夫人都会冲出来将慕容秋水赶走。只是慕容夫人虽然心疼女儿,但她是一位识大体的女子,为了慕容山庄的安危,也为了让慕容丹砚以后不至于太过胡闹,无奈之下才故意板着面孔与慕容丹砚说话。可是看到慕容丹砚一脸委曲,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慕容夫人哪里还装得下去?只得又将慕容丹砚搂在怀中小声安慰。
慕容秋水看到慕容丹砚放声大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也甚是疼惜。只是想到若不趁此机会重重训斥她一通,这个自幼被夫人娇惯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不晓得还会闯出什么大祸,是以硬起心肠,正要张口说话,却被慕容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无奈之下,他只得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屋子,回到书房生闷气去了。
慕容丹砚在慕容山庄养伤之时,慕容丹青偷偷将慕容秋水说过的话转述给她。慕容丹砚听说慕容秋水对厉秋风极有成见,还扬言要出手教训厉秋风,心中焦急万分,恳请慕容丹青在爹爹面前为厉秋风多说几句好话。慕容丹青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小子的武功极是了得,刀法更是怪异之极,人所难测,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打赢他。爹爹生平最喜欢少年英雄,若是以这个小子的武功而论,爹爹必定对他极为看重。可是江湖之中风波诡谲,这个小子的师承来历极为可疑,爹爹不只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更是慕容世家的族长,一举一动关乎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一旦有失,不只爹爹身败名裂,只怕咱们慕容世家会有倾覆之危。虽然我看这个小子并非邪派人物,不过爹爹若是查不清楚这个小子的师承来历,嘿嘿,小妹,你这段姻缘恐怕很难美满。哈哈,哈哈。”
慕容丹砚听慕容丹青如此一说,心中又羞又怒,忍不住挥拳在慕容丹青胸口重重地捶了两下。慕容丹青哈哈大笑,转身扬长而去。他们兄妹二人自小打打闹闹,这等小纠纷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慕容丹青这番话却让慕容丹砚颇为惆怅。她与厉秋风相识之后,对厉秋风的武功极为佩服。慕容秋水号称天下第一剑客,对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颇为熟悉,教授慕容丹砚武功之时,也曾将其他门派的武功招式一一解说,是以慕容丹砚的武功虽然未臻一流高手的境界,但是见识不凡,对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并不陌生。只是厉秋风的刀法诡异之极,拳脚招数也是独辟蹊径,慕容丹砚压根不晓得他使出的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她也曾旁敲侧击,询问过厉秋风的师承来历,可是每次厉秋风都岔开话头,不肯透露他的武功到底是哪位前辈名宿传授。此时想起慕容秋水的话,她不由暗自担心,暗想厉大哥的武功如此了得,他的师父必定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只怕与自己的爹爹相比也不遑多让。这等人物,在江湖之中屈指可数,若是正道高手,调教出厉大哥这样的徒弟,必定会到处宣扬,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好,自己也是脸上有光。只有那些邪魔外道一心想着隐藏行迹,才会不敢将徒弟公之于众。念及此处,慕容丹砚心中焦虑不安,生怕厉秋风是哪一个大魔头的徒弟,接近自己是为了对付慕容秋水和慕容山庄。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与厉秋风相识之后,一起在江湖之中闯荡,若是厉秋风真是邪魔外道,就算他再狡诈,却也不会不露马脚。念及此处,慕容丹砚心中惭愧,暗想厉大哥虽然没有将他的师承来历详细说给我听,但是却说过他的身世,可以说除了师承来历之外,他事事以诚待我。我如此猜忌厉大哥,实属不该。听厉大哥说话,他的师父多半是一位游戏人间的隐士,所以在武林之中声名不显。
慕容丹砚伤好之后,趁着慕容秋水不在山庄之机,再次偷偷溜出了慕容山庄,前去寻找厉秋风。她先去了蜀中,明面上是为了与厉秋风见面,其实还有一层心思,便是要找到厉秋风的师父。她以为厉秋风的师父必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高手,慕容秋水对这样的人物一向十分敬重,若是此人肯出面为自己和厉秋风说和,慕容秋水知道厉秋风是此等人物的弟子,必定不会再阻拦自己和厉秋风的婚事。只是她到了蜀中之后见到了沙夫人,这才知道厉秋风已经离开蜀中启程东下。她生怕与厉秋风错过,无暇在蜀山寻找厉秋风的师父,便也顺江东下,匆匆离开了蜀中。后来她与厉秋风在辽东相遇,十分欢喜,此后风波不断,她也没有再刻意询问过厉秋风的师承来历。
此时身在离着中土千里万里的扶桑国,慕容丹砚又想起此事,心中思绪难平,暗想这些年爹爹不晓得因为何事,对江湖武人颇为厌恶,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求取功名,不能在江湖之中厮混,还想要将我嫁给官宦人家有功名的子弟。厉大哥并非江湖世家子弟,更非出身官宦人家的秀才进士,即便有他师父出面说和,只怕爹爹也不会答应我和厉大哥的亲事。娘亲虽然一向对我甚好,但是在嫁女儿这件大事上,就算她再心疼我,也不会与爹爹争辩不休。哥哥见过厉大哥,不至于与我和厉大哥为难,但是他生平最怕爹爹,看到爹爹就像耗子见了猫一般,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我若是和厉大哥私奔,爹爹神通广大,与江湖黑白两道和官府都有交情,就算我和厉大哥躲到了天涯海角,只怕仍然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这、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