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太武殿内。
众臣已经得报沛王石冲闻石世已死,石遵已立,同为藩王奈何屈居人下,深以为恨,欲领蓟城之军五万人南下。
赵帝石遵闻之大惊,悔不及听孟准之言。这一日在大殿之上,石遵闻计于众位爱卿“今石冲领蓟城之军南下,何人可挡?”
殿下大将石闵出列请命道“臣愿为陛下扫除奸佞,以扶保我赵国社稷。”诚然是也,如今放眼国都之内,可堪一战者止石闵所部。
孟准只双目一沉,出列谏言道“大将军真是闻战则喜啊。石冲乃陛下之族弟,兄弟之争当有误会,臣请遣王擢携陛下手书,晓以大义,以为退兵之计。”
石闵抱手,抗辩道“孟准真乃妇人之仁,斩草当除根。王擢何能?”
只见孟准从容不迫,“王擢当年因谢艾之败,先帝意欲斩首,幸得沛王才得以保全。”
石闵望向朝臣中的王擢,目光交汇之时,王擢深深低头,此言应当确凿。
孟准继续说道“先王子嗣之中,属沛王与陛下最为亲善。当年陛下南下之时,沛王曾与陛下相约共保社稷,如今沛王领军南下,定受奸人蛊惑。”
御座上石遵也言道“孟准之言甚为有理,朕这就手书一封。”
石闵却激愤,抗辩道“陛下,时不我待,如今沛王南下,若不一击而胜恐有大患。”
孟准讽刺道“大将军,汝欲盼之赵国宗室争斗心切,汝好从中渔利吗?”
石闵闻之大怒,拔刀相向,孟准却毫不畏死。
石遵见罢,怒斥二人“住手,此乃庙堂圣地,岂能在此放肆。”
石闵却也不惧,只怒目而视石遵、孟准,不情愿的退到行列之中。石遵转变神情,笑对石闵道“且听孟将军之言。”
“陛下,石冲所领之大军乃我赵国北方屏障,先帝在世,屡屡为燕国所患,故而蓟城之军向来不会轻动,臣恐我赵国之患不在石冲而在燕国。”孟准说完,看向王擢言道,“王大人,你务必晓以利害,万以我赵国天下为念,务使其全军而还,切莫使燕国有机可乘。“言毕业、拂袖也退回到众臣之列
王擢出列,向众臣赵帝拱手致意道“大人,臣定当竭尽全力,力劝沛王北归。”
石闵却意未平,言道“臣请整备兵马。”
李农素与石闵亲善,见其势被压一头,也进言道“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大将军所言当为万全之策,望陛下纳之。”
赵帝略一沉思,说道“李司空所言极是,尔等俱为朕倚仗之左膀右臂。如此命王擢先持朕之手书于他,若不行大将军再亲讨之。”
“陛下。”孟准还想争辩。
“好了就这样定了。”石遵说完,属意内侍退朝。
内侍心领神会,喊道“退朝。”
未待众臣离去,孟准径直走到石闵跟前“又要遣使退兵,又要整备兵马,石冲岂非傻子。将军是要陷陛下于不义吗?”
石闵幽幽一笑“孟大人,何苦这样诋毁在下,以防万一而已。”
“哼!”孟准只怒气冲冲而走。
石闵目送孟大人远走,李农迎上来了,“闵兄,孟准之言若成行,我赵国再无兵戈之祸。”
石闵微微一笑,“李司空,然后你我汉人上交兵权归隐山林?”
李农尴尬的苦笑,寂寞无声。
石闵往李农身旁站得更近了,“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我乞活军所部各营校尉,参将渐被赵帝所指派人等所替换,殿中将军张才,龙骧将军孙伏都等皆遣其所部掺于我乞活军各部中,若假以时日,我们必被架空。如今战乱将起,若有战事,我们军中的地位方才稳固。”
石闵忽低声细语道“你也知,当时起事之日,陛下言道‘努力事成,以尔为太子。’如今陛下再无言说立太子之事,在等什么?”
李农宽慰道“权宜之计,权宜之计罢了,你又不是石氏血脉,只是个养子。”
石闵忿忿然言道“这天下,早就非一家一姓了,吾欲成大事者,当用非常手段。”
李农大惊,“闵兄,你这是……”
“汝见昨日之石世,哪知来日则何如?吾辈如今身在何处,自当勉之。”
说罢,石闵转身离开。
邺城大将军府
内室里火烛幽暗,唯见一人背对着一队黑衣人,灯火摇曳之间,只听那人说道“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为首一人拱手道“将军放心,我等俱已准备妥当。”
那人继续问道“行事之时,如何言说?”
黑衣人只道“我们只道奉陛下召令,斩草除根。”
那人最后诘问道“此事万分凶险,若失败?”
只见那人拿一把匕首割其手臂,鲜血一滴滴的滴下来,随即扔掉匕首,跪下说道“将军,我等被石氏一族欺压许久,家人无辜入狱者,夺人妻女以充后宫者,出不起军资拷打致死者都有,我等对石氏一族恨之入骨。”
此时众人齐齐跪下,言道“若事败,吾等自戕,不使将军烦忧。”
石闵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今石冲已举兵南下,然恐其顾念兄弟之情,意有所退。吾意,尽杀石冲在邺城妻儿老小。”
“遵命。”
这时石闵指着旁边案几之上,说道“行事之时,佩戴王宫腰牌。”
“明白。”
众人离去,在那评风后面,一人随即出来,言道“大将军今夜肯下此决心,太子之位有望。”
石闵笑言道“幸得申司徒提醒。如今石遵无后,石冲又与他有旧,若以太子之位许之,其心必附。”
司徒申钟言道“如今诸石氏之中,亲且贤者止石冲尔,若石冲再殁,则太子之位必属将军。”
石闵打开窗棂,只望着皎洁的月色,大地一片银白。